关灯
护眼
字体:

故园春早_燕嘉【完结】(15)

  祁白梅娇羞地别过脸去。我忙箍住她胳膊,求道:“好白梅,都要当妇人了,别怕羞,说嘛!”她咬唇道:“那我说过了,你也要说。”我点头如捣蒜,“自然!自然!”

  祁白梅是在十年前遇上巫端臣的。她是小妹,狐狸dòng里被祁拘幽、祁束素娇宠着过惯了,冬日里偷偷溜到山下去玩。下山路上却失足撞进了捕shòu笼,伤了腿,正走投无路,那书生巫端臣便将她从捕shòu笼里抱了出来。此后她便维持着原型,懒洋洋在巫端臣身边养好了伤,巫端臣再将她放归了山林。

  后来这十年里,她总爱以白狐的姿态去探望巫端臣。那书生也颇喜爱她,每每与她玩乐逗趣。如今巫端臣二十有五,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便央了祁拘幽替她张罗;祁拘幽似乎是请了位媒婆从中牵线搭桥,这事儿就成了。

  她好笑道:“素素姐姐似乎不大赞成我这门亲事,拘幽姐姐还同她争了好几回。可把我给吓得。”再冲我挤眉弄眼道:“该你了。”

  我同枕壶的故事是最没戏剧xing的了;要是写传奇本子,我可不会用我们当主角。倒豆子般向祁白梅说了,只隐去了一小段;那一段是伤心事,不提也罢。

  ☆、【章二 狐嫁】04

  祁白梅撑着下巴听完,只道:“你们都这样了,怎么还不成亲?”

  这话问得有意思,有水准,这亦是我的疑惑。及笄前,阿娘总托词说我年纪小;及笄后,阿娘对我与枕壶的亲事更是讳莫如深,闭口不谈。我一个姑娘家,再如何不拘小节,总不能自己求亲吧?

  她见我不答,遂揣测道:“莫不是你家里人不同意?”

  这话不对了。我阿爹阿娘虽一直拖着没办这事儿,却也不曾态度鲜明地反对过。祁白梅听了我的话,摆手道:“论这,你可不如我懂的多。我初次提及要与端臣成亲时,束素姐姐也没旗帜鲜明地反对,只是语意含糊,妄图把这事儿给掩过不提;待后来拘幽姐姐替我寻了个媒婆张罗打听,她才表明了态度,只说不好,同拘幽姐姐争了不知多少回,还打了好几架。依我看,对婚姻大事,长辈只要不明确表示支持,心里决计不赞成。”

  阿爹阿娘——不赞成我与枕壶成亲?

  这个想法简直把我的脑子炸迷糊了,隐隐约约却晓得祁白梅是对的。素日也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不曾细想。祁白梅这一点播,转瞬间无数的生活细节串成一条线。他们不赞成我整日流连生罚山,把我送到表哥家去玩,甚至连宫宴都刻意不让我与枕壶坐一块——全是因着不想我与枕壶好。

  可是凭什么?当初将我与枕壶凑一起的是他们,如今遮遮掩掩不想我与枕壶好的也是他们。我怒气当即涌上大脑,伸腿踢了踢,溅了自己一脸的水,宣告般道:“我才不管他们呢,我偏要同枕壶成亲。”

  祁白梅鼓掌道:“有这样的气势你便赢了一半;回去再软磨硬泡,父母总是犟不过你的。”

  我同她这一番推心置腹,当即对她生了不少好感,便握住她手,道:“白梅,你往后唤我‘阿昙’便是。等你去了长安,我邀你住我家来。”

  祁白梅正笑,我忽感周围有一处冒了点邪魔气息,宛如来自十八层地狱里冰凉的寒意浸透我的身体,浑身麻木,不能动弹。白梅道法比我qiáng,反应也敏捷得多,当即把鞋袜套上,翩翩飘到岸边,摸出一柄小刀来,厉声喝道:“何方邪魔胆敢在祁山境内撒野?”

  那一点邪魔的气息却渐渐淡在风中了。

  待我缓过来,手忙脚乱地套上鞋袜,那味道已经淡得几不可闻。白梅咬着唇,收了刀。我凑到她身边,还不忘调笑道:“成亲都揣着刀呐?白梅你不愧是巾帼。”她脸上却不见笑,道:“我得去跟拘幽姐姐说一声。”豪气地抱拳,“后会有期。”语毕,拎着嫁衣,足尖点着湖面径自向对面去了。

  我没有她这样的本事,绕着湖泊疾跑了一圈才回到那枝胡栀子花下。不想枕壶仍旧抱着胳膊在沉思,见了我,也只心不在焉地招呼一声道:“回来了。”我拽着他的胳膊,道:“我在湖对面感知到了邪魔!快!”枕壶神色大变,甩袖为胡栀子花下了个结界,再搂着我的腰飞快地横略过了湖面。

  祁氏三姐妹已经聚在那里了。

  见我们来了,祁拘幽当即拦住我,急切道:“你们在湖畔感知到了邪魔气息,当真?”

  我说:“自然。”

  祁拘幽斜斜瞥了祁白梅一眼,叹息道:“白梅甚少出门,没见过世面;她那一席话,我却不敢信得太认真。但既然优华你也这样说……”

  枕壶截住她,苦笑道:“优华又何曾不是呢?”

  听这口风,他们竟是不信我;我大怒,甩开枕壶的胳膊,道:“我再胡闹,还会拿邪魔的事开玩笑不成?”枕壶忙抚慰我道:“不是说你主观胡闹,是怕你客观上没分辨清楚。毕竟邪魔肆nüè已是三四百年前的事了,你堪堪不过十六岁,搞错了也不丢人。”他这样明目张胆地说我学艺不jīng,我伤心了,哭诉道:“兰图师兄教邪魔那堂课我是听了的,我能搞错,可师兄是三百年前镇压邪魔的人,他莫非也搞错了?”

  白梅这时候也帮腔道:“你们爱信不信,横竖我和阿昙都没撒谎,我们当真感到邪魔的气息了。”祁束素淡淡看她一眼,道:“你可闭嘴吧;从轿子里溜出来的账我们还没算呢!怎么,不想嫁人了?”白梅抿一抿唇,甩开袖子便飞回轿子里了。

  我又可怜巴巴地拽着枕壶的袖子,说:“我真没撒谎。”

  枕壶为难道:“阿昙,我自是信你。可如今这里一点点邪魔气息也无,你想叫我做什么呢?”

  后枕壶好劝歹劝,搂着气呼呼的我回了胡栀子花房子里;嫩嫩无知无觉蜷缩在角落里呼呼大睡,我真羡慕他这样的天真。——那一点邪魔气息绝不似作伪,可为什么在祁山?

  邪魔肆nüè是四百多年前的事了。正如和平时代的人读遍了史料也不可能对战时的凄苦悲凉感同身受,生在如今的我们也很难料想邪魔肆nüè时期到底是怎样的惨景。兰图师兄课上说,邪魔是渐渐来的。起初大陆上不曾有人理会,等到众人正视起来,已是邪魔横行人间的惨况了。所谓邪魔,并非有实体的妖魔鬼怪,只是一丝丝独特的气息,不知来自何方,最常见的是从泉眼、井口、湖泊等地冒出,趁人心下没有防备,便入侵人的思维;被邪魔掌控了思维的人,便会身带煞气,六亲不认。严重者提刀杀人,至死方休;轻微者释放yù望,执迷不悔。

  邪魔的气息在大陆无孔不入地横行百年,生灵涂炭,民生凋敝;三百年前,以散修兰图与雪山鹿鸣派鹿白荻为首的众人找到真相,发现所谓邪魔竟是一朵生在极寒之地的花。那花巨大如宫殿,花瓣饱满,根jīng竟曲折蜿蜒布满整片大陆;是散修兰图拔剑劈开花瓣,直取花蕊,花朵转瞬凋谢枯萎,化作尘泥,大陆才结束了这一场浩劫。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