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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春早_燕嘉【完结】(6)

  哎呀,这人真是啰嗦!好好赌一场不行吗?我又不可能输!

  这话可不能说出口,我面子上还委曲求全道:“不敢烦劳公子,还是请开局吧。”

  嫩嫩气得咬了我一口,眼泪也滚下来了。我一面手忙脚乱地替他擦眼泪,一面紧盯着被呈上来的竹骰笼。

  赵小公子问:“姑娘打算什么个赌法?”

  我饶有兴致道:“什么都行,简单点。”这可是我第一回上赌桌,太复杂我可理解不了。

  赵小公子沉吟道:“那不如压大小。此处是我主场,于姑娘你怕是不公,不如让你身边那个小朋友来摇骰子,可好?”

  嫩嫩胆子小得太厉害,拼命往我身后缩。此刻我也不能惯着他了,拎起他扔到桌子中间,撺掇道:“好好给小姨摇骰子啊!”再向赵小公子挑衅道:“我压大。”

  赵小公子微微一笑,道:“我自然压小。”

  嫩嫩还在哭哭啼啼,我使劲儿瞪了他一眼,他才乱七八槽地晃起竹骰笼来。我表面风雨不动地端坐在旁,暗地里却捏起诀来。我第一回上赌场,这么信心满满总不会没原因吧?正是了!往昔在眠香占玉楼看恩客们赌博,深鹂师姐一点一点将出千的技法通通教给了我;兰图师兄管得严,我一直没机会真枪实弹上场试试,如今总算可以出出风头。掷骰子出千有点讲究,这是人家的地盘,还是靠捏法诀最稳妥。

  嫩嫩将竹骰笼盖在赌桌上。

  赵小公子意味深长抬起眼睛冲我微笑,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嫩嫩左右看了我们一眼,围观众人都起哄要他快开,他也就揭开了竹骰笼。

  我嚯地站起身——怎么可能?

  赌桌旁围的一圈人通通哄笑起来,嚷嚷道:“赵公子,你这个早晨可赚大发了!赶跑了程老板那个老混球不说,还平白多出个标标致致的小娘子来。”

  那赵小公子但笑不语,我却几乎被骇出毛病来。不应该啊!我在眠香占玉楼与一众姐姐妹妹们掷骰子玩的时候,这个法诀从没出过岔子,怎么偏偏今天——

  嫩嫩飞扑到我身上,嚎啕大哭道:“小姨,你把你自己都输出去了,我该怎么办啊!”

  我自己都迷迷瞪瞪了,也顾不上宽慰他。赵小公子又从从容容地展开了扇子,一副水墨江山的图徐徐铺开。我拨开兴高采烈看热闹的赌徒们走到赵小公子面前,咬咬牙道:“愿赌服输,你预备拿我怎么着?”

  小伙计奉了碗茶水上来,赵小公子将茶盏搁到一边,沉吟道:“在下还真没想好。”

  我骨碌碌转了转眼睛,道:“不如这样,你把我卖到京城的眠香占玉楼去,huáng金百两不成问题。”

  赵小公子被茶水噎了一口,提了几口气才缓过来,颇好笑地反问我道:“眠香占玉楼?姑娘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我能不知道吗?活了十六年,半数时光都在里头厮混。

  嫩嫩也提起了兴趣,从我怀里钻出个小脑袋对赵公子说:“你不如把我也卖过去,huáng金千两都不成问题。”

  我大怒,敲他额头道:“你千两?你小姨我就百两?”

  赵小公子:“……”

  正在我与嫩嫩就自己的身价展开激烈辩论之时,赌场里渐渐安静下来。场里的小伙计们手忙脚乱地拉开窗户让一夜淤积的陋气泄出去,清晨的阳光漏进来;其中一人飞快地凑都赵小公子耳边说了句什么,赵小公子面色大变,露出困惑的神qíng。

  我耳朵尖,听清那小伙计说道:

  “掌柜的,是枕壶公子!”

  ☆、【章一 山水】04

  我至今仍旧讨厌人们唤他“枕壶公子”。好好一个沈枕壶,公什么公,子什么子?枕壶却是一副受之无愧的模样,人家一唤他“枕壶公子”,他便含着浅笑作揖回礼。每当他这么装模作样,我就想要揍他。我觉得,他是枕壶时很近,是枕壶公子时很远。我们搂在一块儿在泥里打滚的时候,可没有人客客气气唤他“枕壶公子”;等他峨冠博带、容止端方,“公子”的风范样样不缺,却不再是我的枕壶了。

  我一听小伙计那声“枕壶公子”一出来,就想拉着嫩嫩跑路;转念一想,嫩嫩也随我吃了不少苦,索xing让枕壶领回长安,到深鹂师姐怀里撒娇去。主意既定,我便把嫩嫩扔到赵小公子怀里,诚恳道:“赵公子,我只值huáng金百两,这小孩值千两呢!拿他换我,你不亏。我先走一步了。”

  我松开嫩嫩,拨开人群往外冲;嫩嫩在我身后哑着嗓子嚎啕着喊“小姨”令我几乎下泪,可我狠下心肠,想着不论是这位赵小公子或是随后要来的枕壶公子,总有一人会送他回眠香占玉楼去的,等那小坏蛋有了阿娘,就不会哭着要小姨了。

  捏了个风诀,飞快地就冲到了赌场门口,正待长舒一口气,便有一人一派从容地挡在我面前。我止步不及,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阿昙,”他叹了口气,“胡闹够了?”

  我顿时像刺猬似的从他怀里滚出来,哼哼道:“谁是阿昙?”

  我转身又要跑,枕壶不轻不重地捏住我的手腕,沉声道:“你还想往哪里去?”

  关你屁事!这话我只敢在心里说,近来枕壶是愈来愈像兰图师兄了,我委实有些怕他。话说不出来,只好付诸行动,拼了命想甩开他的手,不想他愈抓愈紧。

  “松手!”我嚷嚷道。

  “优华!”枕壶严厉地看着我。

  “松手!”我带着哭腔又吼了一遍。

  枕壶犹豫着,手上力道小了,我趁机把手腕拽出来。他摸了摸我的鬓发,用往常用来求好讨饶的嗓子软声唤:“阿昙。”

  我哭了起来,说:“滚开!”

  枕壶从袖口掏出一方帕子来,一面替我擦眼泪,一面优哉游哉说:“我偏不。”

  我把他手打开,胡乱用脏兮兮的袖口抹了把脸,断断续续抽噎着说:“别拿庄致致的帕子来给我擦眼泪。”

  枕壶一愣,捏着手帕一角看了好几眼,确认道:“庄致致?这可不是致致的帕子。阿昙,你瞎说什么呢?”

  我尖声道:“你居然叫她‘致致’!沈枕壶你不要脸!”

  枕壶无辜道:“不是你最先在我跟前致致长致致短的吗?我是随你。你要是不高兴,叫一声庄致致有什么大不了。”

  他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若不是我亲眼看到他和庄致致私定终身,没准儿就被他给糊弄过去了。越想越气,我抓过枕壶的手,张嘴就咬了下去。

  “啊呀,优华你什么毛病!”枕壶好不容易把手抽回去,手腕上我的牙印历历可数,浸出不少的血渍。

  这一口出了我不少恶气,心头总算没那么淤了。这时候哭哭啼啼的嫩嫩已经赶了上来,从身后搂住我的腰,哭湿了我的背。我把他抱起来,塞到枕壶怀里,说:“喏,你小舅舅在这儿,你跟小舅舅回长安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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