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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花不倾国_衮衮【完结】(39)

  “嗯。”

  “你还记得上次东厂来人么?于qíng于理,我们俩做得,委实不地道。”

  言澈噗嗤笑出声,半点没有忏悔之意,林鸾只沉闷“嗯”了一嘴。

  “于是我便想了个高招,权当是对他的补偿。”

  林鸾终于将头抬了起来。言澈扬起嘴角,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

  “我叫小夕去了衙内,帮他打下手。”

  “什么?!”

  言澈闷闷发笑,兴味地看着某人急得直跳脚,虽在努力克制然胸膛却又震得厉害。

  “阿鸾终于有丝人气了。”

  少年面色和煦,俊目流华,将少女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嗔悉数括入其中。那一瞬,她仿佛看见了花开花落。

  久违的烧热感须臾便爬满她两颊,林鸾不敢再看他,眸子左右慌张乱窜,蹙眉佯怒:“少扯开话题!”

  “放心,我只是叫小夕午时去趟衙内给邵铭送饭,免叫他饿坏了肠胃。”言澈凑到她面前,故意去追寻她眸子躲蹿的方向。少女本就生得白皙,一下便烧成个苹果,娇艳yù滴,隐约还可闻见其中甜蜜,言澈滚了滚喉咙,qiáng压住自己想要啃上一口的心思,轻拍着她的头温笑道,“你也该为小夕的将来考虑考虑啦。”

  细雨落下,凉意丝丝jiāo织在面颊上,帮她退去不少绯色。言澈的话并无不妥,她不可能永远将小夕束在自己身边。能伴你走过一阵子,却不能同你走过一辈子,思及此处,心头不由绞痛。

  隔着淡淡水色,言澈始终盯着她,怎么都看不够,像是要将少女一切都深深望进心里,妥帖保存好,免其风chuī日晒,免其衣食苦恼,免其俗世烦忧,只做个快活桃源人家。

  “那日诗会上,我曾与程家姑娘打过照面。”

  林鸾垂眸,纤长睫毛于眼下偏扯出单薄yīn影。

  “嗯?”

  “她……其实挺好的,”话语渐失底气,细若蚊蚋,“也挺……适合你的。”

  “所以?”

  言澈的声音渐趋冰冷,愠色徐徐攀上眼角眉间。

  “同她成婚……也不失为一种……金玉良缘。”

  “呵,金玉良缘?”

  语调似在调侃,却半点不带笑意。言澈长腿一扬,几步便站到了林鸾面前,将她全然笼在自己覆下的yīn影中:“我生得蠢顿,不懂阿鸾此话何意!”

  压迫感自上方袭来,林鸾面上虽装作冷静,心中却早已乱作一团。她能清楚感受到眼前人话语中携带的愤怒,沉着如她偏就此刻不知所措。

  她承认,那日秋实的话语的确动摇了她的方向。好似黑暗中刚扯开一道鱼肚白,就又被生生吞了回去。适才在父亲墓前,她曾于心中默默祈愿过,哭诉过,可却又更加茫然了。她不知该往何处,也不知路的尽头又会有什么在等着她,亦或许她从来就不曾迈出过一步。

  林鸾觉着心烦,烦透了,也烦乏了,第一次觉着眼前这人好不嫌恶,不想再多做片刻纠缠,扭头便要走。左手却被他扣住以蛮力硬拽了回来,腕间力道沉重,叫她不自觉倒吸口凉气。

  “阿鸾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隽秀眉眼一点一点贴近,林鸾面上重又烧开,直淌到耳根。鼻尖抵着鼻尖,温热拂到她面上,似烙铁滚过,叫她心痒又心疼,只能别过脸去急急避开他的视线。

  “看来还真是我自作多qíng了,”腕间的力道卸下去几分,剑眉缓缓撤开,微光顺势流转下来,于杏眼上上泅出水色,“他人皆道是阿鸾以婚约束我,却不知,是我qiáng求了你。”

  言澈苦笑,喉中莫名gān涩,后半句说得极是喑哑,好像一句话说完,便就去了十年光景一般。细雨斜斜,密密落在二人身上,淌进心中。雾色依旧迷离,淹没了来时的路,也笼住了离去的方向。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汝非吾,焉知吾之无可奈何?”林鸾鼓足勇气,缓缓转过头与他坦白对视,睫毛扑扇抖动,多少辛酸多少倔qiáng都融在其中。

  “你只一个劲怨我有意避你,却从不关切我的感受。我能如何?我想替父亲洗脱冤qíng,可还没等开始自己倒先乱了阵脚。我不喜舞刀弄剑,却又不得不依仗它来保全自己,最后还落了一身伤。你以为我日日这么拼命为的是甚?加官进爵?名垂青史?我只不过是想好好活着!”

  林鸾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这些话于她心中闷了足有五年,要么永远烂死腹中,要么索xing一口气说个痛快:“你以为,我不想在阳光下坦dàngdàng行走吗?你可知晓那些被抄家发落去了教坊司的姑娘们,现如今过得又是什么日子。罪臣之女,只要这四个字还悬在我顶上一日,我就不能全然快活!”

  言澈被她眼中闪动的痛楚深深惊骇住,心下一阵酸涩,挪开眼不敢在同她对视。四下一片沉寂,唯杨柳风窸窣经过,轻柔拂去她面颊上的凉意。

  一番话苦水倾倒出来,林鸾反而轻松许多,扯动嘴角,勾出一抹惨笑:“还记得吗?我与先皇定下的十年之约。”

  言澈倏然抬头,怔怔看着眼前少女,纤腰瘦肩,迎风而立,衣袂翩飞,叫人忍不住担心下一瞬她便会被风chuī倒。十年之约……喉头滚动了一下,开口却是哑音:“先皇仙逝多年,凭什么约定都不作数了。”话音刚落,连他自己都觉可笑。

  “可先皇在世时,却并不曾将这约定作废……”林鸾苦笑。先皇不在,还有皇上,何时轮得到她来决定去留?人为刀俎,她从来都是那任人宰割的鱼ròu罢了。

  “已经过去五年了……我,”林鸾哽咽,抬头使劲眨巴双眼,好叫水意淌回心里,“我不能害你。”

  言澈想抹去她眼角的晶莹,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搡着踉跄后退,心头已是沁凉一片。

  “你怨我没错,我本就是个自私的人,所做之事皆只为保全自己罢了。”

  山雨凄凄携风离去,林鸾鼻翼微颤,深深吸上一口气,敛去所有哀色,不愿再看他一眼,转身便要走。

  “即是如此,那我也便直说了。”

  天上浓云渐薄,久违的阳光破云而出,挥去人间大半yīn霾。逆光之下,言澈昂首冲她缓步而来,少年意气被褪去,眸子深沉且温柔,似江南烟雨下中婉转流淌的桥下流水。

  “阿鸾想替林伯父洗冤,但做便是,这是你的自由,旁人管不着。我想于阿鸾撑腰,便不会在意他人碎语,想做便做了。”

  “可是……”

  林鸾顿下脚步,不思议地望向那人。

  “这是我。的。自。由,阿鸾也管不着。”

  言澈直截了当,将心中所想悉数吐完后,负手背身站直,冲她坦然一笑。

  林鸾错愕了半响,心下感激,想冲上前投入他怀中放肆大哭一场,理智却时时不在提醒她万万不可。

  “你无须如此,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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