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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在手人在抖_拂泱【完结】(64)

  意识模糊中梨溶听见太妃说这席话,心中不断呐喊道,不,不是这样的。那厢屋子里侍卫们已仗剑冲入抓捕钱进来,婢女们一惊一乍的叫,她明明知道该去追太妃才对,可还是忍不住回了头,见钱进来懦弱不堪的被拖走,心中顿时大片冰凉,四下讥诮笑声中,她也顾不上脸面,脚下不停跌跌撞撞的去追赶太妃,可太妃已走出好远,一步、一步、一步,跨入厅堂,毫不留qíng的关上大门,光亮四合,太妃走进无底黑暗,至始至终,头也不回,只剩下双手掌门推上的殷嬷嬷,她熟悉的脸上有双哀伤的眼睛,噗的声,被门沉沉合上,阻断了那道深深眷恋的眸光。

  梨溶脚底发软,没有石子儿,却平白无故的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婢女们的讥诮嘲讽声一直未断,且越来越密集,如yīn云密布,遮天蔽日,恍惚间她突然觉得胸中空无一物的失落,与往昔流落街头的心境叠合,眼前的看到的景致也都渐渐模糊。

  或许这么些年跟随太妃的生活就是一场梦。像她这么不详血腥的人,本就该像老鼠永生永世生活在yīn沟地底,受到无休无止的唾骂嫌弃才是。

  那么,为什么还会流眼泪呢,温热的,咸的,活着的味道,顺颊流到脖颈,像苏苏麻麻的小刀将骨皮剥离。剥皮还母,拆骨还父,真想死啊——可绝望中,脑海中蓦地浮现出那双清清秀秀的眼睛,正源源不断的流着眼泪,无辜喊道:妹妹救我……

  这世间并非所有人都不是不要自己的,不是吗……

  正发泄怨妒的婢女们突然看见摔倒在地的梨溶爬起来,任由满身尘土,混不觉疼痛般定定的走向月亮门,通红的眼睛亮得可怕,像荒野中孤独的láng,吓得全部噤声。她们无不惊恐的发觉梨溶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前院。

  太妃疾步走出,裙动无声,台阶下侍卫们正押着钱进来等候发落,原本凭太妃xing子瞧一眼这般懦弱无能的男人都嫌磕碜,恨不能直接棍棍鞭笞、打得百骸断裂血ròu横飞,以解心头只恨!

  殷嬷嬷岂能不知太妃又要迁怒无辜,本着见其生不忍见其死的想法,当众劝道:“王府近来正值紧张,莫要传出nüè待家奴的事给人抓住把柄。”

  这话在侍卫们听来是实在是宽容大义、慈悲为怀,但陪伴几十年的太妃何等心有灵犀,瞬间恍悟出话外含义:只要赶出荣王府,是生死死,又与顾氏何gān?

  想不到一个区区私生子,当初收容时费尽心思隐瞒周旋,犯了错碾出去还得顾左顾右。要在以前与先皇权势鼎盛时,何须如此小心翼翼?

  他的存在真真切切提醒自己,今非昔比!

  太妃唇角泛冷,斜挑长睫,极其轻蔑的瞥了钱进来半眼,押送他的侍卫们应上这束目光,纷纷害怕的垂下头,这本是寻常,高位者都习惯下人战战兢兢以示自身高不可攀,但偏是这一动,令太妃觉察到左侧侍卫的站姿不对,半身歪斜,腿往里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折。而右边侍卫,脸上赫然一个大红印子,其余大多衣冠不整。

  太妃心中豁然撩拨大火,第一次正视这个遭五花大绑的小子,半只眼睛乌青,浑身上下脚印子,粗绳死紧勒得皮ròu全呈格子状,像只人ròu粽子。太妃敢笃定,若不是吃准自己还要召见,他早被侍卫们勒死了。

  吃住王府,用王府给来的内功抵抗王府的侍卫,好一只会咬人的白眼láng!

  太妃挑起细白柔长的皓腕,镶玉指套状似欣赏的探上钱进来的额头,钱进来睁大双眼,被破抹布堵住的嘴发出小shòu般的呜呜咽咽,屈膝想求饶喉咙却被扼住。太妃满意的端详他满脸惊恐,艳色唇畔越浓,指尖用力,顺额头沿脸颊一寸寸滑到下巴,豆大血珠纷纷渗出表皮,汇成血流落到衣襟上。

  痛是不太痛,但钱进来明明白白的意识到,这张脸怕是毁了,无边寒意从四面八方缠绕上心肺。纵然不是靠脸吃饭,可谁愿意成为人见人怕的丑八怪?

  钱进来就是到死也没明白,他究竟是哪里触怒了这个老巫婆!

  太妃心满意足的看着钱进来的血流到右眼中,混着眼泪,再淌得一侧脸都是,像是戏台子上跳下来的武生脸谱,表qíng中带着愤怒,更多的是害怕。

  本就废物,还没了这张将将好看的脸,看以后哪家chūn心萌动的少女会喜欢上你。

  你既伤我所爱,我便让你遗憾终生。

  当然,这么丁点儿小惩罚只是开胃菜。

  太妃眸中浮现出点点绚烂期盼之意,沉淀下刻骨的yīn暗与冷酷:“别哭,眼泪流光了,等会儿还有更可怕的你得怎么办了?”

  言罢傲然抬步,穿堂风鼓起花纹繁复的袖摆,遮天蔽日。

  ☆、麻痹

  钱进来被侍卫们推着踉踉跄跄往马厮赶去,血色模糊的世界在jiāo叠泪光中不断重重叠叠,如真似假,他挣扎,并非是为了遭驱赶,而是他非得留在梨溶身边不可。

  药丸是顶重要的一方面。

  但,倘若没有他,偌大荣王府谁愿意日夜陪伴那个古怪的小疯子,又有谁能照看那一院毒窝……钱进来有qiáng烈预感,如果不看管着她,荣王府,定然会发生流血事件……无辜人惨遭牵连。

  犹记来后的第二日。

  chūn光明媚,

  初夏犹凉,新叶一半青翠,一半透金光,梨溶行走在拱起树林间,浅红衣裳在一痕痕波光粼粼中起起伏伏,明澈灵动,最是轻快不过。钱进来一不愣神看走眼,直至梨溶端起托盘重重往石桌上一掷,滚烫茶水四溅。

  “嗷”,钱进来跳起来,膝盖撞到石桌边缘,痛得他脸色发青的弯下腰。

  “小心点,撒了可没得吃”梨溶忍住笑,故意横眉瞪眼道:“蟹huáng包子、云雾茶水,吃快了快手快脚的去大街上给我抓几只野猫野狗。”

  钱进来白了她眼:“你要gān啥?”

  “你猜呢?”

  梨溶一扬袖,迎风翻卷,飞出一撮小虫子。

  浑身透亮如血,却小如针尖,透明翅膀随着震动频率急不可见。

  看上去,就像凭空悬浮的一滴血粒。

  诡异而可怕。

  小红点围绕梨溶恋恋不舍的转了会儿,梨溶一指墙角,红点飞快不变。

  正疑惑间,不过片刻,墙角七八个废箱中爬出无数红点,就像那木箱是血ròu做成,红点是它身上的血液,一线线细细血丝往天上流,千丝万缕汇总到一起,由下往上呈漩涡形飞速转动,不,不该说是转动,而是它们原本就由虫子构成,虫子振翅不可能不腾挪。

  钱进来将猫狗丢到地上,漩涡浮空愣了下,随着梨溶竖眉一指,最尖端那一只领导虫好似得到命令,飞快铺向地面惊恐奔逃的猫狗,林子只有那么大,飞虫群紧追其后,很快动物筋疲力竭,从尾巴上覆盖红色,及背脊,头颅,眼窝……狗撕心裂肺的惨叫几声,钱进来不忍卒读,因为他知道这些流làng猫狗没救了,倘若不是自己它们也不会无辜死于非命,一时恼怒的吼向梨溶:“这些是什么鬼东西?!”

  “嘘——”梨溶做了个手势,双眼晶晶然,钱进来依循着她的视线不忍回望,只见狗躺下的地方,竟已只剩一摊白花花骨架子,无数虫子流连不返的在上面爬索,衬得越发血红,半空还悬浮着其它虫子汇聚,宛如云蒸雾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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