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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在手人在抖_拂泱【完结】(75)

  兔死狐悲。迟迟未动的最后俩亲信,脸白得像刮过的骨头,抖如筛糠,惨笑一声,忽的拎剑跨步,飞快划破俘虏咽喉。

  总算路出马脚了。月魄谲笑,袖底微抖,she出簇白光she穿间谍心窝。

  间谍木然回过头来,冲月魄惨笑一下,慢慢倒地。

  月魄长袍翻飞迎到顾之期跟前,殷切关怀道:“王爷您没事儿吧?我见他离你那么近,怕伤到您。”

  顾之期眉棱骨微挑,脸黑沉下来,抿唇未言。

  “有趣、有趣!”一声唱斜地里传来,阿荣用扇骨打着手心,煞有其事道:“王爷受惊了,如今荣王府已毁,翻新还需要些时日,我去顺天府前皇上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请王爷去皇宫暂且修养,横竖万寿大典也就在这两三日了,亲兄弟们也团聚团聚。您还记得小时候一同读书的国子监吗,辛夷早去那儿暂住了。”

  说着阿荣长长躬下身,身后几十名铁甲持枪侍卫渊凝岳峙,浅灰色云翳覆盖过他们的影子,不知是否王府黑烟遮蔽了日光,一切都yīn暗下来,吸卷入顾之期眸中,森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邀请啊。”阿荣滑上眼珠子,玻璃球似的没有生机:“难道还不够有礼貌吗?”他微微笑起来。

  穿林风从青壁后回旋一遭,呼地将顾之期袍角高高撩起,衬得挺拔又孤寂,绣金边缎鞋慢慢踩到瑟瑟发抖的钱进来跟前,目光似穿透了他的身体:“走吧。”

  钱进来看着他,忽的明白顾之期唤的并非自己,而是那个一直守护在他们周边的笨笨小姑娘。

  “她死在风流府花园……”钱进来细若蚊蝇道。

  顾之期微微一顿,却未回头,他并肩与阿荣走出去,往昔chūn光并付与断井残垣。

  落雨了,国子监侧室宽敞亮堂,游廊水色泛起碎碎橘光。

  钱进来穿着薄裳,同二三宫人们侍立在外,不同于毕恭毕敬,他歪靠湿漉漉的柱子,任由风雨灌入衣领 。皮肤发紧发皱,极其不舒服,然而似乎只有这样,心里的哀伤才不那般深刻。

  来宫前顾之期托付阿荣收殓梨溶尸体,阿荣旋即转jiāo属下,陌生的属下,陌生人,会怎样安葬梨溶的尸身?是否会挖坑立碑?安在哪儿?没人知道,阿荣不在乎,顾之期顾不过来,再过两日便是阿燃寿辰,阿燃睥睨天地,脚下踩着千千万万人,怎可能记得梨溶这枚小小棋子?钱进来突然好憎恶,恶这人心,恶这风雨,甚至恶自己,因为自己连阿荣属下长什么模样都没记住,穷到陌路,曾吟风弄月呼喝娇咤的那抹背影,湮灭黑白山水间,似无数滴描摹的墨水的一笔,再寻不着一丝踪迹。

  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雨飘进眼眶,滚下一行辣辣的泪。

  便当是,圆你的祭奠了吧。

  ☆、被囚

  钱进来哀伤了一会儿,牙齿禁不住哆嗦起来,太冷了,他搂搂肩膀,再哀伤,他还是得继续过啊,衣服还是会冷肚子还是会饿觉还是得睡,记得入宫时顾之期只带了自己与月魄,便被安排住一块儿,钱进来溜进书房,烛火微醺,纤柔男子一手卷书一手端着冰糖雪梨水,低笑浅酌,满面舒坦,忽的被挡了半壁光,抬头见钱进来一张木愣的脸,张嘴水汽腥臭:“我们睡哪儿来着?”

  月魄立书遮住口鼻,斜眼不屑道:“左转侧房。”

  “月魄,时间不早了,你去歇息吧。”里间顾之期闻见响动,随口道。

  月魄一挑眉,气鼓鼓合书拍桌:“我才不要跟这些泥合的臭男人处一屋,此后就在这儿一张薄被一盏青灯将就过了,顺便好随时伺候王爷。”

  里间不置可否,算默认了,跟前的火光犹被遮挡,湿漉漉的钱进来立在原地宛如泥塑。

  “gān嘛啊?”月魄左右拉拢领口,微恼道:“莫非要我赏赐你一脚?”

  死娘娘腔,好像谁贴着扒拉你似的!钱进来伸出手递到月魄眼前,毫不客气道:“我没钥匙,钥匙给我。”

  钥匙挂在腰间,一抓哗啦作响,满掌凉意,往日里管理王府习惯了将所有钥匙栓一圈铁环上,适才太监总管给了顺当给套了上去。月魄纤长白净的手指在新新旧旧的钥匙圈上抚过,每一把钥匙,都代表一间屋子,晦秘或财富。月魄懒得一把把掰开单独取小室的,想了想,放书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望着门窗凉风细雨跺跺脚:“我帮你开吧,坐久了动动身子。钥匙我不给你了,你最好在屋里多待着,少出来瞎走动。宫中可不比王爷府,倘若不懂规矩闹出问题都丢的是王爷的脸面。坦白说,连王爷都如履薄冰,你好自为之。”

  月魄这番话,半是软禁半是保护。明眼人都看得出现下处境。顾王府的灾害显然是被人有意为之,愚笨如钱进来用脚丫子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其后派军队以保护为名,将王爷“请”入宫中照顾,无论传到文武百官谁的耳朵里,都挑不出半根刺来,要知道,为了这场万寿贺寿,多少住的离京远的皇亲贵胄早早赶入京城,住在行宫或驿站,顾之期,真真是大荣耀啊!

  王爷的脸色,在跨上国子监游廊的第一步,就被扑面而来的yīn影覆盖。钱进来跟在挑着白纱宫灯慢吞吞走在斜雨里的月魄的身后,几重花树,几卷帘,庭院对面朦朦胧胧亮起窗牖烛光,像水底深处隐绰的水妖眸。照阿荣所说的,为顾及安全,皇上将隔壁府邸的辛夷也请进宫了?

  生拉硬拽,非要将他们三人qiáng行拧一起摧枯拉朽,哪怕心里布满荆棘,指尖藏满毒素。

  钱进来深思天外,没留意撞上月魄后背,玉石样的硬骨头磕得自己啊的惨叫了声:“gān嘛啊你,好端端的咋不走了?”

  白纱宫灯摇曳,晃亮了双蹲在拐角处的眼眸,宛如清水滴墨,漾起动dàng不安的涟漪,蓬乱额发,糙糙托出张莹润煞白的小脸,嘴里正囫囵不清的咬着糕点,脚边放着只瓷碗接雨水,在看到月魄他们时简直吓懵了,反身后仰怀里偷的吃的撒了满游廊都是,在月魄看清他时,太监穿着的小家伙亦反应过来,可怜巴巴的曲腿跪倒,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公子,我、我实在是饿得慌,我已经三天没吃的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告诉他们,他们非打死我不可呜呜呜……”

  看着小太监扒拉月魄裙角连连磕头,向来洁癖的月魄破天荒的没踢翻他,反而奇怪的死盯着小太监,钱进来觉得不对,转而也看去,瞬间仿佛被天雷劈了下,忍不住脱口道:“天哪……”

  原本应该在国子监侧房睡觉的王爷,此时此刻蹲在地上像只落水小猫满脸残渣,双眸惊恐,嘴边一颗大黑痣……不,钱进来豁然惊醒,他眉间没有红痣!他不是王爷!

  是了,王爷金枝玉叶,皇室尊严,生含金勺、死如玉碎,怎可能如此láng狈不堪。

  只是一摸一样的五官罢了……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钱进来还在大自然神奇化物中未反应过来,耳畔已炸响一声低喝:“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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