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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涅磐_顾萦茴【完结】(23)

  珍河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肚子上,柔软而散发着烫意的小肚子。

  “暖不暖?”他柔声地问她。

  “嗯。”她亦微笑起来。却分不清自己是感动,还是因为在他身上突然找到了残夜哥哥的感觉。

  “真是傻丫头,都冻成这样,还在那里硬撑着。”他嗔然道。

  她又笑了一笑。

  他缓缓地向她挪近,枕上的头已经靠得很拢,晶晶亮的眼眸好似催眠一般让她移不开去目光。她的呼吸停滞了,因为太紧张。

  他们凝望着彼此。她的脚被他焐得已经热起来,全身都热了起来。

  她以为他接下来会吻她,于是严阵以待,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激烈。

  可是没有,过了一会儿,他只是伸开双臂将她轻轻抱在了怀里。

  他的吻落在她的鬓边,“睡吧,我的傻丫头。”

  睡吧?就这样睡吗?纯睡觉?

  她有点不可置信,身体还是不敢全然地放弃警戒。

  但是一直过了很久很久,他都再没有别的动作,她终于一点一点地放松了自己,渐渐亦有了困意。

  “对不起啊迦延……”朦胧中却听到原本以为早就睡着了的珍河又在说话,“对不起,我……不能够……”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梦话,她清醒过来,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不能够什么?

  可是,他没有再说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他呓语着咛哝了两声。

  迦延侧耳倾听,听到他叫的是:明河,明河……

  明河,他的妹妹,那一辈子都因为疾病而不得展颜的女孩,那用大哭大笑迎接死亡、在临死前挥尽心底豪qíng的可怜的怀怡公主。

  蓦然觉得珍河其实也很可怜,直到现在他都惦念着死去的妹妹,为她而如此悲伤。

  每个人生命中都有一些人,想珍惜却无法珍惜,宁可痛苦却也不肯遗忘。

  她紧紧抱住了他,在心里轻轻地唤:珍河哥哥。

  圆房之夜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有珍河和迦延两个人知道。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日彩殿的时候,他们几乎同时醒来。

  虽然什么都没有做,却仿佛彼此捅开了一层隔膜,心理上更为亲近了一层。

  原本为了圆房的事qíng,她已经连续好几个月惴惴不安,等到那一夜过去之后,她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了很多。

  在外人看来,她这是一种新婚甜蜜的表现。

  其实,她也不是全然的轻松,关于为什么珍河到后来什么也没有做,迦延心里不能没有疑问。

  尤其听到他在梦呓中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能够……

  不能够什么?什么不能够?

  她暗自心惊地怀疑国主不会是有什么身体上的难言之隐吧?

  也许正因为心中有所亏欠,珍河对迦延比往日也更为怜惜了数倍。在外人看来,这亦是一种新婚甜蜜的表现。

  第二夜,他们依然一起度过。

  两人睡得比前一夜更为中规中矩,分了两chuáng被窝。

  “迦延?”他轻轻喊她一声。

  “嗯?”她下意识地回应。

  “我睡不着,你呢?”

  “我也……睡不着。”

  “我们,聊聊天吧?”

  “好。”她同意。

  “关于红鞋子的禁忌,我很好奇。”珍河道,“迦延,跟我说说你的身世吧,一直想听,却一直都没有机会。”

  他所听到的版本是齐夫人的,已经是从沙漠里开始。

  “也许并不是如你想象中那般jīng彩,只是一个平常至极的关于分离的故事……”

  在那段往事里,她经历着太多的死别与生离,现在说起来仿佛遥远得像前世一样。

  “没关系,我想听。”

  “……既然国主想听,臣妾就说说吧。”

  于是这一夜,又在说故事中度过。

  这日huáng昏,珍河在寝宫的庭园中练剑。

  茹佳已经好几日都不见国主了,终于忍不住过来瞧瞧。

  谁知还未走近,便看到迦延正在旁边廊下坐着。

  “妹妹。”迦延看到茹佳,忙站起来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可茹佳却并不似往日般热qíng,看到她似乎还有点意外,一愣之后笑得有点僵硬。

  今日茹佳穿了件雪青色的上襦,下裙是嫩柳色的,印了深翠色的柳枝与柳叶;迦延穿了件蛋清色的上襦,下裙是柔粉色,印有桃红色的花朵与花瓣。

  珍河听到声音停下来,恰看到她们二人站在一处,不由轻轻笑道:“我的王后与爱妃,倒真是桃红柳绿,相映成趣。”

  迦延听了倒没有什么,茹佳却笑得更为勉qiáng。

  “怎么了?”

  珍河毕竟是细心的,收了剑式走到她们的身边,极为自然地伸手捏一下茹佳的脸,“这几天倒不常见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呢。”

  茹佳反常地躲了一下,有点敏感地回头去看迦延。

  迦延对她的反应略有诧异,不由也留了心。

  茹佳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便故作大方地扯开话题,一眼正看到珍河的御用宝剑上垂了一根新的剑穗,颜色是正红的,编进了一颗淡huáng的金珠子,下面还衬着两颗透明的琉璃珠,回文结子打得很jīng巧。

  “国主哥哥哪里来的新剑穗?真漂亮呢。”

  珍河看了一眼迦延,“是你王后姐姐替我编的。”

  原来就是那晚她向他讲起了以前的事,说到哥哥不肯要她给的剑穗子,惹得她很生气。

  当时他就说:“他不肯要,我要。你明天替我编一个吧。”

  她答应了,第二天便赶着找丝线与珠子,jīng心地编了一个送他。

  茹佳一听这话,又看到他们彼此眉目相传的神qíng,蓦地又不是滋味,心里想掩饰,可表qíng上已经露了出来。她素来不是懂得掩饰心qíng的人。

  “原来王后姐姐还有这种手艺,我竟从来不知道呢。”

  迦延听出她话里隐有的酸意,便道:“还是小女孩时候的玩艺儿,如果妹妹不嫌弃,下次姐姐给你编个玉扇坠子,好不好?”

  “那可有劳姐姐了。”茹佳自知坏心qíng已经露了七八分,心里也很尴尬,忙不迭地道。

  “原来,一切都不是我想象中那样简单的。”

  早早地在国主与迦延之间告退,茹佳带着自己最贴身的侍女小秧来到御园中的一间小亭子里坐下,愁眉深蹙。

  “怎么了,娘娘?”小秧乖觉地问。

  “我原来以为妻妾之间和睦相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我原来以为与别人共事一夫也是很简单的事qíng。我原以为我可以像我娘一样宽和大度,我原以为我不是一个生xing善妒的女子……”茹佳叹了一口气,“现在才知道错了。”

  “怎么错了?”

  “以前,是因为大家年纪小,而且素来我与珍河哥哥之间都比迦延姐姐亲近,所以我才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妒嫉,可现如今……”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竟然微颤,无比黯然,“……现如今啊,他们两个圆了房,你恩我爱,真正俨然是一对夫妻,我却好似沦落为一个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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