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于冯氏看了眼里外,见没其他人在,就单刀直入道:“北疆军已经到了,这么着,你是打算让我们即刻动身了吧?只是我对于北疆军的疑虑,前些日子,乔儿大概也转述给你听过,却不知道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怀化将军是个聪明人,他不会gān这种蠢事的。”容睡鹤道,“这人姨母没见过,大概不怎么了解?我虽然也没同他碰过面,然而却曾遣人前往北疆打探过,他是52书库出身,对于行军布阵其实完全不在行,之所以能够在北疆军里站住脚,还混到了怀化将军这个仅次于骠骑大将军的位子,不仅仅是因为高密王的支持,更因为他为人擅长广结善缘。”
“我与他虽有血缘牵绊,然而从未照过面,他这种人,不会愚蠢到以为端着舅舅的身份,就可以对我先斩后奏。”
“所以他既然释放了善意,就不可能傻到对乖囡囡还有姨母您下毒手。”
“甚至相反的是,他还会让手下尽力保护你们,免得与我结仇!”
“但你没有考虑到一个问题。”宣于冯氏看了眼盛惟乔,平静道,“赵适是高密王的妻舅,也是高密王的左右膀臂。他就算不想得罪你,却更要听从高密王的吩咐!”
“我不想离间你们父子,但事实就是,高密王一点儿都不想看到你鹏程万里!”
“虽然说你这样的人注定会扬名立万,然而不能否认的是,我们几家给你的支持,在目前这个阶段,非常重要,对不对?”
“而我们几家愿意选择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乔儿。”
“所以乔儿死,我不敢说你必定一败涂地,再没机会觊觎大位,却必定可以狠狠阻拦你的脚步!”
“偏偏你这会儿最缺的,可不就是时间?”
“毕竟谁也不知道垂老的太后,与她成日里沉醉后宫的皇帝儿子,还能撑多久?”
宣于冯氏道,“所以,我大概可以相信赵适不会对你的妻子下毒手,却不放心高密王!”
“……”容睡鹤沉默,宣于冯氏这话,他一时间还真不好回答,毕竟高密王之前就有过前科,尽管那次的“海匪”,没有取他xing命的意思,但,这一点很难说没有忌惮王妃的缘故。
然而高密王妃重视容睡鹤,却未必在乎盛惟乔的死活。
“姨母!”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接下来的话,我想请您保证:出了这个门,就完完全全忘记!日后不管任何人问起,哪怕是您的亲生骨ròu甚至是生身父母,您都必须只字不提!”
第一百四十四章 道别(上)
宣于冯氏闻言怔了怔,随即肃然道:“好,我发誓!你接下来所言之事,不管是什么,出的你口,入的我耳,除了旁边的乔儿外,再无第四人知道!”
“怀化将军这次遣来的五千jīng骑,并非全部是他的心腹。”容睡鹤点了一点头,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们,“其中至少有泰半,在怀化将军与我的命令之间,会听从我!”
他眯起眼,“因为这支军队的副将,是徐世叔的人。”
“宁威侯?”宣于冯氏意外道,“你什么时候联系他的?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一声?”
之前她也说过可以向徐子敬求助,看看徐子敬有没有什么法子使她们姨甥可以平平安安的离开西疆,只是盛惟乔不是很赞成,同容睡鹤说了一次之后也没催问。
宣于冯氏虽然慡利又泼辣,但外甥女婿毕竟不是外甥女,男女有别,不好自己跑书房来找容睡鹤催促,也是想着容睡鹤素来心思深沉,断不会在这么紧要的事qíng上掉链子。
此刻听说徐子敬有出手,就是惊奇:“我记得乔儿同你说这事儿时,这支队伍已经在路上了吧?居然这么凑巧,怀化将军竟把宁威侯的旧部派过来了?”
“其实不是巧合。”容睡鹤解释道,“早在我跟乖囡囡还没成亲之前,我就跟徐世叔商议过今日的应对了!那位副将,正是从之前就为此努力在怀化将军跟前表现,从而得到了这次前来西疆的机会!”
北疆军的人数居大穆边军之冠,足足八十万人,对外号称一百五十万。
赵适虽然只是第二号人物,上头还有个骠骑大将军孟伯勤压着,但手底下能够调用的人马,也绝对不止五千。
挑来挑去居然还是选了忠诚于徐子敬的旧部,这其中徐子敬跟容睡鹤花费了多少心血,不问可知。
不过容睡鹤此刻说来只是轻描淡写,“好就好在北疆如今战火正炽,正如姨母所言,怀化将军就算看好我,首先要顾的也是高密王。孟氏那边的孟伯勤,是北疆军最高统帅,地位、身份、权势都在怀化将军之上,这种眼接骨上,手底下心腹少了,争执起来说话不够硬气,怕不就要被孟伯勤借茹茹之手算计了。”
“因此怀化将军派来西疆这五千jīng骑,不可能全部是他嫡系。”
“一则是他主要jīng力得应付孟伯勤还有茹茹;二则却是他知道我如今正缺人,姨母您几家又有足够的辎重供应。万一来的是嫡系,却被我留住了心,转投我麾下,五千jīng骑的损失,就算是他如今的地位也该心疼了!”
毕竟这可不是寻常步卒,都是带了坐骑甲胄弓刀的,每一个栽培的成本,都抵得上十几个步卒。
更遑论,他们本身就是从寻常士卒里头jīng挑细选出来的好胚子。
“所以徐世叔暗中运作,再加上老师给我的暗子的帮忙,还算顺利的让那副将跟副将一手带出来的嫡系士卒给选中了。”
“这么大的事qíng,你居然拖到现在才跟我们说?!”盛惟乔听到此处,非常不满,“还是姨母再三问了之后,你才说的!?你真是太过分了!”
“乖囡囡,徐世叔一家子这些年来在长安过的多么战战兢兢你也是看在眼里。”容睡鹤有点无奈的解释,“就说当初徐采葵那么对待你,归根到底其实也是被朝廷猜忌给吓着了,糙木皆兵!而徐世叔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可以说是把全家xing命都压上了,你说我敢随意透露么?我不是说不信任你还有姨母,然而人总有失误的时候。”
说着瞥了眼宣于冯氏,“就好像之前你明明很多事qíng不想跟姨母说的,可是姨母不经意间就能套了话去是吧?”
盛惟乔急忙分辩:“那是因为我信任姨母,没想到她会套我话!在其他人面前,我可从来没走漏过半点风声!”
啊等等,无意间坑徐抱墨的统统不算!
“好啦!”盛惟乔还想继续给自己辩解的,宣于冯氏却阻止她道,“密贞这事儿瞒着你是对的,我倒不是说你现在还容易被套话,只是所谓君不密则失国,臣不密则失身。古往今来,做大事的,几个人是尘埃落定之前就嚷嚷的满天下皆知的?反正你知道他为咱们考虑的非常周全也就是了!”
“要没这点把握,当初我怎么也不会带乖囡囡还有姨母来西疆的。”容睡鹤笑着说道,“毕竟千里迢迢的……来的时候我亲自陪着也还罢了,回去的时候,没有足够可靠的人护送,我怎么可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