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考虑到盛惟乔跟宣于冯氏都是出身富贵的妇道人家,这种杀伐之事,盛惟乔不问,他自然不会主动提起。
“这世上不怕死的人有,不在乎一家老小的确实没多少。”宣于冯氏闻言,微微颔首,要笑不笑的说道,“将军真是有心了!”
不过,她跟着话锋一转,“只是我幼时听娘家父亲教诲兄长,曾经说过一些事qíng,倒是记在了心里。就是……那富户家里的老老小小,当真是他的家人么?”
“毕竟,窄谷被堵,清理不太可能,人之常qíng,这时候就是就近寻找什么小路之类的吧?”
所以,万一下手堵塞窄谷的人,专门预备了这么个“私盐贩子”发家的富户一家子等着他们呢?
吕时雨闻言,顿时凛然,朝宣于冯氏一抱拳,沉声道:“老夫人心细如发,末将受教了!”
当下就吩咐门口的亲卫,“派人去告诉程副将,让那富户一家子滴血认亲!”
半晌后,亲卫神qíng沉重的回来禀告了一个坏消息:“将军,那富户一家子果然都是七拼八凑来的,彼此之间根本没有血缘!那村落里的人都招供了,说是前段时间,有人过来将村子里所有人家都绑走了人质,不好用人质威胁的人家就全杀了!如此让他们齐心协力的坑咱们!原本他们打算带咱们走的,是一处绝地,进去之后,外头稍微做点手脚,咱们就出不来了!”
“那真正的秘径呢?”吕时雨连忙问。
“真正的秘径……已经被劫持人质的那伙人给毁了!”亲卫恨声道,“程副将验证了那富户合家彼此之间没有血缘后,当场杀了十几个人,有两个少年人吃不住吓唬,什么都说了出来,还带程副将去真正的秘径看过,那是一条在陡峭山径上悄悄搭起来的栈道,非常的狭窄,然而本来确实如那富户所言,骡马可以通行!”
“但这会儿连接栈道的铁索已经被砍断,短时间里根本弄不起来!”
帐中之人顿时个个脸色铁青!
片刻后,吕时雨深吸了口气,倏然转头对盛惟乔、宣于冯氏道:“两位,这qíng况,对方是铁了心bī咱们绕路烟波渡了!虽然不知道对方在烟波渡预备了什么样的天罗地网,但当下已经是没有其他选择,不知道两位以为如何?”
盛惟乔面沉似水,说道:“不必顾惜我们!我们虽然不能如诸位一样奋勇杀敌,却也绝对不会太拖你们后腿的!”
她倒要看看,那个至今连路都走不了的云麾将军,就靠手底下那班被容睡鹤打残的兵马,顶多加上倪寄道几个悄悄给的部分西疆军,能在烟波渡玩出什么花样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老仆
而此刻,高且仪刚刚接到孟成身死的消息。
“老爷,这孟家乾实在该死!!!”老仆挥退报信的士卒,脸色铁青的低语,“老爷好心送他活路他不走,此刻非但杀了看着他长大的孟成,还置老爷的目的不顾,分明就是存心跟老爷作对!!!”
相比老仆的咬牙切齿,高且仪倒是心平气和:“我说是他姑父,然而不说夫人同孟伯勤只是堂兄妹,就说孟伯勤在孟氏地位特殊,超然于众多兄弟姐妹之中,孟家乾又是孟伯勤爱子,自幼耳濡目染,对我能有多少真心尊敬?”
“此番大事虽然不能直接透露给他知道,但因为提前打发他离开益州城,又要调用他带来西疆的人,他猜也能猜到了。”
“这么着,他这种被捧着长大、自己当家作主惯了的人,能安分就怪了!”
“他不安分,自己去找死也就算了,如今这么做,岂不是要坏老爷大事了?”老仆皱眉说道,“老爷,咱们不能让他这么下去!!!”
高且仪嘿然道:“他不打算按我的计划来,确实会坏我事,但他杀了孟成,倒是帮了我一把!”
老仆不明所以,正待询问,忽见高且仪勒住坐骑,游目四顾了一番之后,朗声说道:“跟了一路的朋友,还不出来么?”
“谁?!”闻言,不止老仆,连后头的士卒们也纷纷戒备起来!
然而片刻后,只见风chuī琼枝,雾凇幢幢,杳无人迹。
“老爷弄错了吧?”见状,包括老仆在内,一行人都怀疑高且仪是不是误会了,因为高且仪虽然少年时候也学过几套拳法qiáng身健体兼防身,但水准平平,后来做了家主,忙于cao持家计,彻底松懈下来,这会儿论身手大概也就比普通人qiáng点。
如今他们虽然就带了百来骑游弋在烟波渡附近,熟悉地形,然而这百来骑都是上过沙场见过血的士卒,若果有人靠近的话,且不说两侧散开的探马会先示警,身后的士卒断没有说敏锐程度还不如高且仪的。
“高某一介商贾,手无缚jī之力。如今所携随从,虽有jīng锐,然而也不过百八十数。”但高且仪却只冷笑一声,紧了紧缰绳,扬声说道,“诸位隐匿在侧已久,四周是否还有埋伏,想必也十分清楚。怎么?到现在都不露面,是怕了高某这么点人不成?!”
这话说出来之后,过了会儿,周围还是没动静,老仆正心说看来真是弄错了,不想不远处的雪林中,却蓦然传来一个女子吃吃的笑声:“你这人真是不老实,既然都手无缚jī之力了,却是怎么发现咱们的?”
“因为密贞郡王已经知道高某在西疆了。”闻言,整个队伍除了高且仪之外都是一僵!继而纷纷拔刀出鞘,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唯独高且仪心平气和,端坐马上,侃侃而谈,“高某虽然只是一介商贾,但侥幸在孟氏也有几分颜面。忽然出现在西疆,密贞郡王岂能不怀疑?”
“而密贞郡王既然怀疑高某了,其他不说,至少也该派人盯牢了高某的一举一动吧?”
“高某说了,高某手无缚jī之力,即使有心甩开郡王的眼线,也是无可奈何!”
“所以这会儿高某打发走侄子之后,悄然出城来这烟波渡……郡王怎么可能不派人盯着?”
他说到此处,眯了眯眼,“只是高某也没想到,来的不是郡王麾下的乌衣营,而是吴大当家?”
“咱们大当家还在后头呢!”林中女子笑着道,“你这会儿就这么点人,也值得咱们大当家亲自出马?”
高且仪语带遗憾道:“未能亲眼一睹吴大当家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采,真是令人扼腕!”
那女子“嗯”了一声,说道:“这也没有什么,你们现在下马受缚,回头大当家过来了,自然要亲自审问的,到时候你不就可以瞻仰我家大当家的气度了么?”
“老爷,来的只是女流,这会儿又一直不肯露面,八成是她们人手也不足!”老仆转过头,低声向高且仪说,“如此不管她说吴大当家在后面的消息是真是假,咱们宜先下手为qiáng!”
高且仪却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忽然拨马转头,朝队伍中间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