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让秦老夫人作死?
赵适被连降十八级,直接贬去外地做县令,以他的年纪,要没意外的话,这辈子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赵遒还要惨一点,因为赵适是明确给容睡鹤站队过,在北疆的时候,还亲自招待过容睡鹤夫妇,容睡鹤在两位舅父当中,对这大舅舅比较有感qíng,所以还是给他留了个官职。
相比之下,没怎么接触过的小舅舅赵遒,则被一降到底,跟秦老夫人一样贬为庶民了。
不过实际上赵遒也不算很冤枉,毕竟之前秦老夫人故意让容睡鹤被掳走的时候,赵适人在北疆,不知道亲娘做的事qíng还qíng有可原,赵遒可是就在长安,老夫人跟前。说这事儿他一点都不晓得根本不可能,甚至根本就是他执行的。
“以陛下的为人,这次只是贬官,不曾赐死,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接到紧随家信抵达的圣旨后,赵适三跪九叩的谢了恩,末了脸色苍白的对家里人说,“接下来该怎么说怎么做,你们自己心里应该有数!不要再做给我赵家招灾的事qíng,明白吗?!”
可是赵适心里清楚,容睡鹤之所以没有赐死赵家任何一个人,虽然有部分原因是给赵太后面子,主要的却是为了折磨秦老夫人:老夫人已经这把年纪了,就算一直养尊处优,又还能活几年?
这些年来,她做过许许多多昧着良心的事qíng,设计过很多或者活该或者无辜的人,归根到底就是为了赵家的辉煌与显赫。
而容睡鹤这次的圣旨,没有取赵家人的xing命,却让她亲眼看着她所有的谋划以及毕生的希望都毁于一旦。
在她的有生之年,赵家都不会再有崛起的机会。
甚至在她可以想见的以后,赵家也很难再恢复世代簪缨的风采。
毕竟,容睡鹤的太子容珒,生母是盛惟乔,盛家女儿,跟她同样有着仇怨。
一个被两朝皇帝厌弃的家族,又怎么可能不落魄?!
而以大穆的地大物博还有人杰地灵,三年一科,广纳天下贤才,哪怕到了容睡鹤的孙儿的时候,皇室已经淡忘了此事,赵家想要重振家声,又该多艰难?
赵家用了几代人的努力,兢兢业业,才有今日,却因为秦老夫人呕心沥血的一番算计,一朝风流云散。
赵家老太爷早已逝去,如今顶立门户的赵适知道母亲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赵家考虑,不忍苛责,甚至还安慰了几句。
可是秦老夫人自己,却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她在接旨后的当天就病倒了。
如果不是担心自尽会被认为心怀怨望,越发惹恼容睡鹤,她大概会在当晚就自己了断。
虽然如此,年长的妇人在煎熬了半个多月,还没抵达赵适上任的县城时,就满怀懊悔与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件事qíng在长安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贞庆帝的经历在世人看来本就很是传奇,再加上幼年的颠沛流离竟然是出自亲祖母与嫡亲外祖母的共同算计,而这两位老人的初衷,却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这样离奇曲折的内qíng,简直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哪怕赵家孙辈用最快的速度请辞,分别奉父母长辈离开长安,相关的议论也是纷纷扬扬,丝毫不见冷却。
就在这时候,郦圣绪瞒着舞阳长公主,到宫门求见盛惟乔。
第六十四章 好奇
盛惟乔听到这消息时正在陪着两个孩子玩耍。
三岁的太子容珒这时候已经比较活泼了,虽然限于年纪跟jīng力,还没法子太过上蹿下跳,却也成日里叫伺候的宫女太监跟在后面跑的气喘吁吁,直喊“小祖宗”。
只是因为盛兰辞夫妇等人的教诲,到了生身之母盛惟乔跟前,还是比较乖的。
此刻正被盛惟乔揽在怀里,一块儿端详摇篮中的皇幼子容聿。
容聿的长相,跟容睡鹤qíng况差不多,这倒不是说他长的像容睡鹤,而是父子俩都传了祖母的长相:容睡鹤是跟莫太妃差不多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容聿呢则是像极了赵太后。
老实说盛惟乔看着这个儿子的时候,不免就想到新丧不久的婆婆。
如果赵太后还在世的话,看到容聿越是长开越是像她的眉眼,一准儿会很欢喜。
虽然这个婆婆不太喜欢她,不过因为容睡鹤的缘故,盛惟乔在她手里也没遭过什么罪,又自觉有戚氏那样一个堪称贤妇楷模的嫂子对比着,自己不讨婆婆喜欢也是正常。如今赵太后人都没了,盛惟乔对她也更加升不起来什么怨恨。
倒是同qíng居多一些。
正想着赵太后呢,这时候宫人进来说郦圣绪在宫门口求见,大概看皇后心qíng不错,大着胆子又多了一句:“奴婢看宜chūn侯很是惶恐的样子,不住的请宫门的人帮忙快点传话,好像很担心被人抓走一样。”
容珒这年纪,说话已经比较清晰了,但还没到利索的地步,模仿的兴致倒是很浓郁,闻言就兴致勃勃的学宫人:“好像很担心被人抓走一样。”
盛惟乔就逗他:“谁担心被抓走啊?”
“好像担心被抓走。”容珒扑闪着羽睫,奶声奶气的说道,“好像很担心被抓走!”
“好像很是谁啊?”盛惟乔捏捏他面颊,笑着追问了一句,才转头对宫人说,“请他进来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舞阳姑母置气了,不然这长安城里,谁能让他堂堂宜chūn侯慌的这个样子?”
话是这么说,其实盛惟乔心里有数,郦圣绪这会儿过来,又生怕被抓走的样子,八成是为了同赵桃媗的婚事。
毕竟舞阳长公主就这么一个儿子,自来爱的跟什么似的,等闲事qíng,没有不依他的,怎么可能让他慌慌张张的跑宫门前来求见呢?
也就是才定亲的这门婚事,按照舞阳长公主远离是非jiāo好各方的为人,八成会要求解除。
就赵适的xing子,以及对女儿的宠爱,必然也是不想勉qiáng的。
“如今郦圣绪跑过来,莫非是真心看中了三表妹,打算继续履行婚约了吗?”盛惟乔这么想着,将两个儿子jiāo给rǔ母,自己回去后殿换了身衣裙,到前殿时,郦圣绪恰好被带进来。
叔嫂见礼后,盛惟乔笑着问:“你怎么过来了?”
又打眼一看他,“瘦多了,最近过的不好吗?得空还是要补一补身子,免得叫姑母担心你。”
“表嫂,你就别揶揄我了。”虽然盛惟乔如今已经是皇后了,不过郦圣绪对她的态度倒没太大变化,还是随意中透着亲近,此刻就唉声叹气的说道,“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的来意……这会儿表哥不在长安,我可只能求你了啊!你可一定要帮我做主!”
盛惟乔好笑道:“我给你做什么主?你的事儿,岂不是有姑母做主吗?”
“就是跟赵家三小姐的婚事啊!”郦圣绪一脸郁闷的说道,“聘礼都给了,如今因为赵家出事儿,我娘担心会拖累我,这不就是打算把亲事退掉?”
盛惟乔道:“嗯?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想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