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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嫁_繁朵【完结+番外】(1665)

  中官gān脆利落的一揖到地,“奴婢在宫闱里还有差事,不敢耽搁,就此告退!”

  第七十九章

  中官离开之后不久,容灵瞻独自在花厅坐了片刻,才返回住处。

  他现在住的是容清酌夫妇在长安时住的翠篁院,这地方对他来说还是有着比较深刻的印象的。

  只是行走竹林之下时,很难不想起来早早香消玉殒的同胞长姐寿安。

  成年之后的容灵瞻回想起来外家的经历,对于叔父容睡鹤仍旧有着怨怼与怀恨。

  当然这份怨怼还有怀恨,在时间的冲刷以及容清酌夫妇的教诲下,已经淡却,不至于让他有着想方设法也要报复的念头。

  尤其是关于高密王府早年恩怨的了解,使得容灵瞻看容睡鹤的时候,厌憎之外,更有一重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从长安到封地,他们一家子尽管离开的方式难掩落寞,到底还是保留着王爵的。

  就是这样,这些年来在封地,也不是事事顺心。

  这让容灵瞻非常的缅怀太上皇还在时,一家子都在长安的岁月,那个时候虽然他年级还小,却也记得,彼时容清酌一脉,是何等的显赫以及备受簇拥。

  如此落差都让他觉得说不出来的难受,他的叔父容睡鹤,当年流落在外时,是什么样的心qíng呢?

  尤其容灵瞻是一家子走,而容睡鹤,是独自开始了海上的谋生之路。

  每次这么想的时候,容灵瞻都觉得自己不太对得起外祖父戚见珣,戚见珣以及戚家的悲剧,归根到底是因为支持容清酌继承太上皇的基业,这就挡了容睡鹤的路。

  从公允的角度来说,容睡鹤对付戚见珣还有戚见珣背后的戚家,是理所当然的事qíng。

  作为失败者,得到这叔父额外的原宥,甚至应该感激。

  但每每回想起来戚见珣对自己父子的宠爱与维护,尽心尽力的辅佐……容灵瞻又觉得喉头一阵哽塞,说不出来的悲恸与哀伤。

  年轻的世子失神良久,才听到左右的低声呼唤,他定了定神,就看到自己站在母亲戚氏从前住的屋子前,鬓发上有着点点的露水,是伫立许久了的。

  “世子,夜深了,咱们去安置罢?”左右知道他重回故地,又才秘密见过中官,心qíng必然复杂,不敢多言,可这会儿却不得不言,“陛下说了,这两日要您跟太子殿下到处走走……这会儿睡晚了,万一白昼没有jīng神,叫太子殿下看到,不定以为您故意怠慢口谕?”

  接下来的几日,容灵瞻当真如容睡鹤所吩咐的,在容珒的带领下,在长安城内外走动。

  他当年离开长安的时候,说是小,也快十岁了,早已开始记事。

  虽然身份尊贵,但因为是太上皇的长孙,也非天真无知的不知道民间疾苦,甚至太上皇好几次专门让人带他微服私访,去看坊间的生活,底层的喜怒哀乐。

  当时的朝堂虽然陷入党争已久,然而天子脚下,总体也算是安居乐业。

  然而城北巷中,到底不乏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贫门。

  容灵瞻还记得自来锦衣玉食的自己,头次见到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黎庶时的惊讶。

  太上皇那会儿语重心长的教诲他,这些都是他将来的子民,他们的衣食无忧,天子自有责任。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的毕生,会为天下百姓的富庶安宁而努力。

  做一个明君,振兴大穆,在浩浩青史之中,书写着盛世的荣耀。

  后来太上皇兵败,自身难保,不得不托庇于容睡鹤,彼时的世子一脉,能够保下xing命,不至于在撤往汝州的途中bào毙,就是谢天谢地了……遑论是再想着那个位子。

  如今再次微服行走于长安内外的大街小巷以及阡陌之中,容灵瞻目光掠过依稀还有着印象的路径,感慨之余,却也越发沉默。

  ……太上皇曾经对他、对容清酌的期盼,归根到底还是实现了。

  只不过,实现中兴大穆的人,既不是容灵瞻,也不是容清酌,而是太上皇曾经想都没想到、后来也是死活不愿意的容睡鹤。

  容灵瞻想起幼年时候偶然一次听太上皇跟心腹讨论容睡鹤,说这个儿子自幼流落海上,吃了很多苦头,哪怕当真不记得是怎么沦落到那样的处境的,知道了身世,知道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们这些年来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后,必然也要心生怨怼的。

  何况他有很大可能记得他被谋害的经过?

  从容睡鹤对待王府的方式来看,他不但记得,而且充满了怨怼,宁肯对外人好,都不愿意接受王府以皇太后为代表的歉意与补偿。

  这样的人太上皇认为,就算不是出自他个人的喜好,也不适合作为储君,因为没有放眼天下的气量。

  “若是密贞郡王当真眼界广阔的话,该如赵适所言,对于流落玳瑁岛的经历,不怒反喜,感激这番磨砺!与王府相认之后,更该前嫌尽弃,至少装也要装出胸怀广阔、久慕椿萱的模样来,对王爷、王妃极尽孝顺之能,对世子、郡主尊敬谦让!”

  “郡王却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可见要么心胸狭窄,要么心xing桀骜……这两种qíng况,都注定成不了气候!”

  那时候容灵瞻以为这心腹分析的很有道理,如今想想,也许那人真的这么认为,也许……人家只不过知道太上皇不喜欢容睡鹤,不希望容睡鹤成事,所以故意这么讲的。

  数日下来,他跟着容珒将偌大长安都转了一遍,这中间年轻的太子对于高门华厦以及市井阡陌如出一辙的平淡态度,让容灵瞻终于忍不住旁敲侧击。

  容珒不在意的说道:“这些地方本宫打小就时常过来,早就看习惯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容睡鹤倒是放心,他膝下子嗣可不多,就算太子据说资质不是很好,也不肯用功,怎么都是嫡长子。”容灵瞻闻言就想,“任凭太子到处乱跑,就不怕遭遇什么变故么?”

  但转念想想,贞庆帝当年的血洗,已经杀的朝野上下不敢吱声了,这qíng况,谁又还敢针对他的储君?

  尤其容珒出行,断不可能没有暗中的保护。

  甚至太子自己的武功,也未必就低了……这太子是出了名的喜武厌文。

  “兄长,这几日看下来,你觉得如何?”容灵瞻正思索间,忽然听到容珒开口,道,“对于父皇的提议,你可愿意?”

  这几天堂兄弟之间的相处,总体来说的话,就是客气而生疏。

  容珒为人随意,这可能跟他自幼到处走,见惯了市井qíng形,以及容睡鹤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粗bào家教有关系,没什么架子,也基本没摆过太子的谱儿。

  对容灵瞻这个头次见面的堂哥,就好像寻常人家的兄弟一样,没有很热qíng,但也不见外。

  倒是容灵瞻,既对容睡鹤一家子都有着复杂的qíng绪,看容珒这堂弟时,既有兄弟才见的生疏,又有君臣之别的隔阂,非常的放不开。

  不知道是不是容珒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这两天虽然一直亲自带着容灵瞻到处转,却从来没提过容睡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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