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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仙_花静开【完结】(57)

  水铃儿面若寒霜,却被厚厚的泥垢遮掩着看不出来,撇撇嘴道:“稽洛山的水铃儿已经死在坠思谷,请你不要再无理纠缠。”

  江南君道:“我现在,是在和支离山的水铃儿说话。”

  水铃儿心道:“你这个无赖!”

  不再出声。

  江南君叹口气道:“好吧,我也做一回那莫qiáng求,一不捆你二不揍你,只呆在此处,等你想通了,自己往回走。你一日不回稽洛山,我就跟你一日。我倒要瞧个热闹,看你能混到哪一天,才会给打死在街头。”

  江南子墨还真是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日,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水铃儿。

  水铃儿只觉得,此人可恶如幽灵,无论怎样都甩不掉。不管他跑快还是跑慢,或者躲进闹市街巷试图消失,最后他都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面前,实在令人不堪烦扰。

  第三章 扬州花子(三)

  一日,走到一酒坊门口,水铃儿酒瘾泛上,又打起了讨酒或抢酒的主意,却听“吧嗒”一声响,低头看,一个紫棠色的钱袋子落在脚前。

  远处的江南君,叼着个紫砂茶壶,坐在顶二人抬的竹轿子里,似笑非笑地斜瞄着他,神qíng很是惬意。一帮家奴如蜜蜂似的围绕在他身边伺候,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

  水铃儿拾起钱袋,看看酒坊,又看看离酒坊不远处的一群叫花子,数数大概有十几个。他冷冷一笑,拎着钱袋走过去,一把将那袋碎银撒向天空。

  那群花子一看天上下银子,立即蜂拥而上拼命争抢。

  水铃儿觉得这一仗,胜得相当解恨,哈哈大笑起来。正笑得畅快,眼角余光却扫到不远处站的一个人,顿时再也笑不出来,整张脸都僵硬了。

  那是一名女子,白衣飘飘,绝尘脱凡,美得无可方物。

  女子出现,何止水铃儿,连远处的江南君也很吃惊,身子一挺,从轿子里直了起来。

  水铃儿一改顽劣态度,怒指着她道:“曦穆彤,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曦穆彤走过来,面无表qíng,只说了一句话:“铃儿,该回家了。”

  水铃儿哼哼冷笑,“家?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随即转向那群花子,喊道:“你们拿了爷的钱,就得为爷办事!”

  那群花子抢完银子,正美滋滋地凑在不远处看热闹,听他这么一唤,一齐屁颠儿地跑了过来。

  “你们说,这小娘子美不美?“水铃儿指着曦穆彤,一脸吊儿郎当的邪笑。

  花子们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仙女,个个嘴角都口水嗒嗒。

  “这小娘子每天晚上都寂寞难耐,来寻我麻烦,我要你们现在,好好和她玩玩,爷我今天就可以清闲一番!”水铃儿晚上时常在秦淮河边的jì院门口晃悠,那语气、那神态、那一脸yín笑,跟着进出jì院的嫖客学了个十足十。

  吩咐完毕,他大剌剌飘身坐上块大石头,等着看花子们的表现。

  远处的江南君见到这一幕,早已赶开家奴,扔了紫砂壶,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

  花子们顿时个个乐得心花怒放,齐道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天上掉完银子又掉美女!更想不到的是,一个这般清尘绝俗的女子,竟然这样表里不一?立即如群野shòu般一拥而上。

  可无论怎么挤,仙女也明明就站在原地没有动,那帮花子却怎么都碰不到她衣角半分,

  其中一个花子很是xing急,猛地一下扑身而上,想一把把曦穆彤抱住,却仿佛只是穿透一层水雾,一头扎过去,扎扎实实摔了个狗吃屎,依然是连她衣角都没碰着。

  一帮花子看傻了眼,呆愣半晌,惊呼一声“鬼呀!”一哄而散。

  曦穆彤仿佛无事人一般,淡然问道:“铃儿,今天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让我给绑回去?“

  水铃儿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手撑后脑勺,仰面躺在石头上,答道:“我倒看看你如何绑我。”

  曦穆彤不语,从袖中掏出一根fèng衣服的线。

  水铃儿一见大笑,”哈哈哈,这绳子还真够粗!”

  曦穆彤手指轻扬,那线就飞到水铃儿身上。

  说也奇怪,刚才看是线,到了他身上,就变成了一根硬邦邦的绳索,瞬间将他捆成了粒粽子。

  江南君远远看着,实在忍俊不住,叉着腰哈哈大笑。

  水铃儿已经恼得恨不能一口把这两人咬死。他使劲挣扎叫骂,“曦穆彤,你杀了我,你让我去见我师傅!”

  曦穆彤不理他,对走过来的江南君抱拳道:”这几日,多谢了。”

  江南君道:“哪里哪里,即便没有你的托付,凤儿也会来求我这么做的。”

  然后转向水铃儿:“你这个小鬼,给你软的你不吃,非要吃这份苦,你师傅哪会有你这样硬邦邦的犟牛xing子!”

  话一出口,又自觉说得太多,不好意思地看向曦穆彤,她的面上,早已不自觉地划过一丝凄然。

  第四章 音容重温

  将别,江南君向曦穆彤请求,单独和水铃儿说几句话,曦穆彤便在远处等候。

  江南君一扫往日的嬉笑神qíng,露出一脸严肃,水铃儿则似笑非笑,一副要杀要剐无所谓的样子。

  江南君语重心长地说道:“铃儿,整件事qíng,并非如你想象。这其中有许多疑点,都被你忽略了。”

  水铃儿翻翻白眼,脑袋偏向一边,不想听。

  江南君见他这个态度,知道不能再由得他独自乱想,继续说道:“当日为挽救竹月xing命,曦穆仙独往澜沧江见澜沧神,身中麒麟剧毒,险些丧命。后幸得断箫出手相救,才得以驱散寒毒。而那断箫,却因此躺进真玉棺,至今尚未苏醒。此事经我手亲办,不会有假。”

  水铃儿回想那日仙魔宴上的qíng景,曦穆彤口吐鲜血,几乎从云端坠落,后被断箫带走,确实是他亲眼所见。

  江南君接着道:“稽洛山内部的事qíng,我所知不多,故无法验证,三滴蛊雕shòu的眼泪是否就真救得了你师傅。但是根据后来的调查,稽洛山仙户簿上的九十八家仙户里,根本就没有所谓张猎户家有一个叫彩童的女儿,所以此事虚实,唯有你自己判断。”

  水铃儿的内心深处,翻起了一片巨大波澜。

  “至于断竹月仙根之事……”话到此处,江南君自己也满心酸楚,顿了一顿,忍泪继续:“他与星竹仙由同一棵竹树jīng幻化,已是同根而生。一旦他身死,就意味着星竹仙也不可独活。所以断他仙根,是唯一能让你竹星师叔延续仙寿的办法。以你师傅的为人,你认为他会不会求你师祖姑姑这么做?”

  江南君清晰地摆这几点出来,水铃儿心里那股坚硬的执拗,已被消磨掉大半。他感觉脑子好像一下被从中掏空,疼得难受。

  江南君说完,手一探,从他那花子衣兜里取出了卢田玉。

  “铃儿,如果你想见你师傅,卢田玉可以帮你。其实他一直就呆在这块玉中,和你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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