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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_八月薇妮【完结】(49)

  两人说着,来至街心,忽然看到许多人手中提着家什兴冲冲走过,不知是做什么,看方向是往府衙那边儿。

  阿弦仰头张望:“一大早在忙什么?”

  高建道:“你一天一夜不在城里,怪道没听说咱们这儿的新闻。你可知道,袁大人要修善堂啦!”

  阿弦忙问详细。高建道:“你猜是在哪里修?可不就是在那乞丐们聚集的菩萨庙?他说要把菩萨庙修缮起来,然后把县内,不对,是整个州立的无家可归的乞儿们都收容起来……你说他到底是怎么动了这念头的?谁也不知道,总归不由分说就要gān起来,这会儿城内人人都在议论纷纷呢,只有你当新闻了。”

  阿弦十分惊奇,忙拽着高建往那菩萨庙奔去。

  虽然下了一晚上雪,但却仍能看出菩萨庙外头已清理了杂糙,被推倒的断墙,堆积的砖块……还有些劳力正在抬木料,果然是个大gān的模样。

  阿弦张望之时,就见安善跟几个小乞儿飞奔出来,一径来到她跟前儿,纷纷叫嚷“十八哥”。

  又因看她摘了眼罩,一个个都雀跃起来,有说极好看的,有问为什么摘了的,唧唧喳喳,犹如一群小麻雀。

  忽然安善问道:“你昨儿去哪了,我找了你一整天没找到。”

  阿弦摸摸他的头,忽然发现他身上穿了崭新的棉袄,只是略大些,周围那些小乞儿也都“焕然一新”。阿弦不由笑道:“你们哪里发财了,怎么有了这些好衣裳?”

  安善挺胸道:“是新刺史大人给我们的,还要给我们建大房子住呢!”

  阿弦啧啧称奇,正同小乞儿们说话,忽然看见远远地走来几个人,其中一个身着银白色翻毛里子长袍,腰束玉带,头戴官帽,因身量颇伟,气度轩昂,在一群人之中显得鹤立jī群,居然正是袁恕己。

  阿弦见状,忙一拉高建,想要悄悄离开。

  谁知才一转身,就见面前立着一“人”,青面白眼,貌若狰狞。

  阿弦毫无防备,整个儿倒退出去,把高建带的都几乎跌倒。

  高建急扶着她:“怎么了?”

  阿弦举手遮着眼睛,心几乎从喉咙里跳了出来,一时竟不敢抬头,过了会儿才说道:“没、没什么。”抬头却见在正前方,那影子仍呆立未动,双眼直直地往前瞪着她。

  阿弦生生咽了口唾沫。

  旁边高建见她忽然间脸色都变了,又看前方,却见其实并无什么人在,高建毕竟跟她相处久了,心里一转,低声问:“难道……这儿有东西?”

  阿弦抓紧他的手臂重新站直了,昨儿晚上一路从城外回来,半个鬼影子都没看见,喜欢的她宛若置身天宫,今儿才也敢这样大胆地出来。没想到竟打了她一个冷不防。

  阿弦不敢再跟那鬼魂对视,只往旁边挪开了两步,那鬼见她如此,竟也随着挪过去挡住路口,阿弦无奈,只好又往右边挪出去,那鬼不依不饶地也追过来。

  高建跟着她一块儿,螃蟹似的左挪右避,实在受不了,他虽然也有些胆怯,却到底看不见,所以那惧怕心也浅,大胆举手往前挥了挥:“在哪里呢?”

  阿弦眼睁睁地看着高建的手掠过那魂灵的肩颈,不由举手扶住额头。

  高建又道:“这不能吧,光天化日的也敢跑出来?”

  阿弦的心噗噗乱跳,只得转身回避,谁知一回身的功夫,又见身后悄无声息地也矗着一道白色影子。

  阿弦一个愣怔,尖叫声都在喉咙口了,仓促抬头间,却见容貌周正,赏心悦目,原来并非鬼怪,而是袁恕己,他不知何时竟走了过来。

  袁恕己道:“你们两个不去巡街,在这里玩什么?”

  高建忙先行礼,回禀道:“大人,是阿弦不知道大人要修善堂,正好顺路,便过来看看。”

  袁恕己“哦”了声,又问阿弦:“你刚才跟见鬼了似的,是怎么样?”

  阿弦无话可答,其实就在袁恕己问她之时,那灰色的魂魄飘在两人旁侧,仍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阿弦毫无办法,只能假装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的些微动作神qíng却瞒不过袁恕己的眼,他举手在阿弦跟前挥了挥:“真见鬼了?”

  阿弦听他唯恐天下不乱的口吻,好似她只要答一声“是”,下一刻他就会立即笑出声来。

  阿弦板着脸道:“没有,我们正要去巡街,不打扰大人了。”

  正要跟高建离开,袁恕己忽回头问:“对了,你那个亲戚,死了没有?”

  阿弦忘了惧怕,扭头瞪道:“并没有死,他很好,还会长命百岁呢。”

  袁恕己见她明眸带怒,倒是别有意思,不禁挑了挑眉。

  高建却生怕她冲撞了新刺史大人,忙讪讪赔笑拉着她去了。

  两人离了菩萨庙,那鬼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未曾跟随。却因方才又受了惊吓,阿弦心里焦躁,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对高建说了要请大夫,让他先回衙门,当下分头行事。

  药铺果然开了门,阿弦立刻脱缰野马似的奔了进去,双脚才进门槛,却又陡然止住。

  这药铺向来是疾病缠身的病者盘桓的地方,又怎么会“gān净”到哪里去?

  药铺的伙计迎过来,满面诧异,把阿弦上下打量了一遍,方道:“是十八子?今日怎么没戴眼罩,我都不敢认了。”

  阿弦勉qiáng一笑,竭力只盯着他看:“我找谢大夫,家里有病人,要紧要紧,劳烦快些。”

  他家里只有两个人,伙计只当是朱伯病了,忙抽身入内寻那谢大夫。

  不多时老大夫收拾了出来,阿弦陪着往回,一路上又把“亲戚”等话略提了提,免得老大夫到了家发现不是老朱头,又要疑惑费解。

  早上老朱头并不出摊,而是去集市上搜买些东西,是以这会儿也不在家。

  阿弦引着谢大夫进了柴房,道:“大概是撞了头,昨儿回来一直都没醒。”

  谢大夫是个有手段的,望闻问切,查看了半晌,又解衣瞧身上如何,阿弦见那人衣领开处,露出两片很突出的蝶骨,肤色也白皙如玉……忙转过身去回避。

  片刻,谢大夫将被子重新给病者盖好,对阿弦道:“这并不是单单撞了头,这人像是受了些折磨,你瞧……”将病者袖子一拉,露出手腕上明显的一圈磨痕,看着却是旧伤。

  昨夜仓皇相遇,他又是个陌生男子,阿弦自未曾留意他身上如何,此刻细看,不由一惊。

  这伤痕她并不陌生,县衙里有些犯了大罪的囚徒,为防他们逃走或者作乱,往往也会上手铐脚镣,天长日久,便会在手腕上留下伤痕。

  但是这个人……难道会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

  阿弦正不安,谢大夫道:“不过除了这里,他身上其余各处都是磕碰擦伤,比如双手,肩颈跟额上……”

  阿弦的心又略放了放,倘若真是要上手铐脚镣的重犯,那一定会刑罚加身,这人身上既然没其他的刑讯伤痕,可见非囚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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