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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有幸,为你花开_张眇【完结+番外】(94)

  我的心微微跳动着,道:“他是否真的哄骗郝悦琴,你如何知道?”

  他道:“我当然知道了,我是云雾山的土地嘛!云雾山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当年云雾山兴盛的时候,我经常变化成弟子的摸样去厨房偷酒喝,从来没被他们发现过,嘿嘿……”

  我怔怔望着他。

  他道:“哎呀,你就相信我吧,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裴觞每次面对着郝悦琴的时候总是装作和颜悦色,一副皮笑ròu不笑的样子,可是一背过身去,立即就寒下一张脸,但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那又温柔又欢喜的样子是装不出来的!”

  我暗暗稳了稳心跳,道:“原来你不光偷酒,还经常偷看。”

  他老脸一红,嘿嘿笑道:“也没有啦,那个不是重点,不是重点,嘿嘿……”

  我道:“但他后来,确实派人来通知我,让我上山抵挡天劫。”

  他一拍大腿,道:“说起这个事,其中qíng由我再清楚不过了,裴觞历劫当晚,我喝醉了酒,忘了回地下我的土地庙里去了,睡在了后山的一个山dòng里。我迷迷糊糊中就听见裴觞jiāo代他门下一个心腹弟子什么事,好像是让他去送一张传音符给你,裴觞和他那个弟子前脚刚走,后脚那姓郝的丫头就带着两个弟子出现了,跟踪裴觞的弟子而去。我一时好奇,就也藏在地下跟着去看热闹,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道:“什么?”

  他道:“郝悦琴追到裴觞的弟子,直接将他杀了,然后从他身上翻出了那张传音符,她当即施法,催动了那张传音符,那传音符里就是裴觞留给你的话,我当时藏在土里,可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你可知道说了什么?”

  我有些紧张,道:“说了什么?”

  老神仙忽然站起来,清了清喉咙,尽量挺直了身板,学着裴觞的摸样声音道:“翠微,夫人,有件要紧事,我想jiāo托与你。我已算到,我的天劫就在十日之后,但今日我才得知,我好不容易炼制的金丹需要一味药引才能起效,这味药叫伏龙糙,只在云海雷州才有。我想请夫人跑一趟雷州帮我寻来,这金丹对我十分重要,此事jiāo给别人我不放心,唯有夫人。切记,一定要在十日之内返回,届时我会在山下等你。”

  老神仙恢复自己原样,道:“你不知道,那姓郝的丫头听完后,都气疯了,当即就将那传音符撕了个粉碎,接着吩咐了她那弟子几句,那弟子就跑下山去了,我当时不明所以,只觉得奇怪,待我想明白过来时,你已经在山上替裴觞挡天劫了!”

  原来是这样!

  通知我的那个弟子,并非裴觞的人,而是郝悦琴的人。

  裴觞,他本想将我支走的,我彼时心思单纯,多半会信他的传音,即便有所怀疑,为了裴觞能渡劫成功,我也会去的。

  我抚摸着胸口,那里本来已是空dàngdàng的一片死寂,如今却又疼痛起来,而且痛地如此突然,如此鲜明。

  裴觞……你为何不说清楚!为何!

  老神仙大概被我的样子吓着了,道:“元君,你没事吧?”

  我缓缓摇了摇头,道:“后来呢?”

  他愣了愣,道:“啊?后来……哦,后来,你魂飞魄散,我将你的本体拿回地下我的土地庙里……”

  我道:“他后来呢?有没有回过云雾山?”

  老神仙道:“哦,你说裴觞啊,他回过,就在你魂飞魄散的第十日,他回了云雾山,大概是因为在山脚的酒肆里没找到你,他上了山,将云雾山搅了个乌烟瘴气,但是很不巧,那日恰好赶上附近山头的山神过寿,我应邀贺寿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他摇摇头,叹息一声,接着道:“再后来,那姓郝的丫头也不见了,云雾山没了掌门,弟子们都无心修道,竟然将云雾山一抢而空后,纷纷下山去了。唉!好歹也是个两千多年的修道门派,竟然这样说散就散了……哎呦!元君你没事吧!你脸色怎地如此苍白?”

  我qiáng忍着qíng绪,道:“今日本君有些不舒服,就先不留仙友了,仙友的救命之恩,本君日后定当报答。”

  老神仙道:“元君客气了,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小老儿也不求那个。既然元君身体不适,那小仙就先告辞了。”

  我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又对我道:“元君若是为了当年之事难过大可不必,反正现在裴觞也在天庭供职,你去与他说清楚不就得了?”

  我苦涩一笑,心道,人都不在了,哪里还说得清楚!

  想是这小神仙仙阶太低,又极少上天,是以还不知道裴觞的事,而天庭对于丑事,向来是忌讳不谈。

  我勉qiáng摆了摆手,他向我一礼,告辞走了。

  我又怔怔坐了片刻,从袖中拿出那块月白色绸布,垂头望着那上面的花朵。

  一滴泪落在绸布上,晕开,又一滴落下,再晕开……

  刚记起往事时,我心中满是怨恨,心里想的,脑中现的,全是裴觞的不好,想他是如何哄骗我,如何利用我,如何与郝悦琴一边亲热一边算计我……

  而今,人不在了,却偏偏叫我得知真相。

  心里眼里,一幕幕浮现的,又全是他的好。

  他如何为了我跪求他的师叔伯,如何为了我与郝悦琴周旋谋划……

  上天后,他如何以酿酒之名到处寻我;他如何主动与我结jiāo,对我百般照顾;他如何酿造各种各样的酒与我分享,与我成为至jiāo;他又如何托人在我失去理智拔刺自残时劝阻我,开解我;为我炼制木炁养元丹,为我受伤闭关……

  他说:“碧心,我不管什么命数安排,也不管什么人间天上,我只知道,我心里的人是你,除你之外,再无别人。”

  他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是裴觞,还是沈醉,我的心里,始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他说:“当年的事有些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永远不要忘,无论我过去做过什么,将来会做出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我对你的心,永不会变!”

  ……

  他一直在试图说清楚,一直在尽力说清楚,只怪我太愚蠢,太糊涂,竟然从来都将些话当做最最普通的qíng话和甜言蜜语……

  他将我画在随身携带的法扇上,将我绣在他的每一件白衣袖口上……

  这么明显的qíng意,怎么可能是因为愧疚!也只有愚蠢如我,糊涂如我,被怨恨冲昏了理智的我,才会看不出来!

  ……

  绸布被完全晕湿了,我的泪却越发汹涌,不可抑制。

  跳诛仙台的人应该是我!应该是我才对呀!

  “噗!”

  心qíng激dàng之下,我一口鲜血吐出,点点鲜红印在了绸布上。

  成仙之后,我的血就变成了鲜红色,我终于有了这么好看的颜色,可这好看的鲜红,却染红了绸布,盖住那朵曾经为他绽放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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