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谢窈呢?是否还活着。
浓密的发在风中飞舞,黑渊已死,未杀光的魔将纷纷退开,忌惮地看着他。
谈惊春眼尾泛红,苍白的唇瓣上是干涸的鲜血,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赶,身形隐入风雪。
直到察觉一丝熟悉的属于自己的灵力。
是一只金色的蝴蝶,穿过飘渺的风雪,直奔他而来,停驻在他的指尖。
那上面带着谢窈身上的灵力。
他垂眸看着指上停驻的蝴蝶,施诀帮它挡住了暴风,喃喃道:“师姐……是师姐!”
神寂刀消散在手中,转身时,红彤彤的眼尾凝出一颗泪珠坠落在风雪之中。
师姐能够传蝴蝶给他,那就说明,他给师姐的玉髓帮她挡住了致命一击,师姐会活着。
师姐并没有死。
她来找他了!
此时此刻,谈惊春发现,他的焦躁,不安,恐惧,竟然会因为一只小小的蝴蝶瞬间改变,化作汹涌的喜悦,一种令他感到无尽的,窒息的,濒死的喜悦。
他终于不再像失群的猛兽,只能盲目的在天地间寻找,终于有了具体的方向。
而他所要做的就是——
跟随着蝴蝶的指引去见谢窈。
*
雪越来越大,像是漫天飞舞的纸钱。
上个冬天一直都没有下雪,唯一一场大雪落在初来的春季,却是那么冷,冷得浑身好像针扎一样。
风雪中,谢窈看到了谈惊春,强行撑起精神,揉了揉脸蛋,好让脸色变得稍微正常一些。
少年乘着风雪而来,发丝被风雪刮的凌乱,脸色苍白如纸,唯独眼尾是红的,就像是哭过一样。
“师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谈惊春的话音带着哭腔穿过猎猎风雪声传入谢窈耳中。
谢窈掩着唇轻声咳嗽着,喉咙间传来血腥味。
难以聚焦的视线落在谈惊春脸上,他仿佛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漂亮惊艳,风雪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像是画中人从画卷中走了出来。
他来的可真是时候。
谢窈想,这种情况其实和她预料的时间分毫不差,他们能赶上第一场烟花。
她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太虚弱了,只能先捡重点来讲。
于是她只能很用力地弯起眼睛对谈惊春笑,嘴巴开合着,轻轻讲了一句:“谈惊春,今天是你的生辰。”
她缓了一下,继续道:“生辰快乐!”
话音落下,无数烟花在少女身后绽放,风雪拂起来她的裙角,笑容明媚灿烂。
这声音很小,甚至会被风吹散,但是谢窈确信他听得到。
谈惊春眼睛微微睁大,唇角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又被他抻平了。
他的眼圈迅速红了,他偏过头拭了拭眼泪,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低声道:“师姐,你真的是……”
系统即时的播报声【当前目标角色好感度98,99,100,113,199,278……恭喜宿主攻略成功,检测到当前宿主生命体征过低,询问宿主是否要脱离……】
谈惊春从未想过,他竟也有如此快乐的时候,这股幸福的感觉几乎让他眩晕,站立不稳。
他感到胸膛中有无数的蝴蝶在飞舞着,几乎要从他的嗓子眼里飞出来。
胸膛中的蝴蝶变得更多了,暴涨着……
蝴蝶要飞出来了。
谢窈闷哼一声,鲜血从她嘴角溢出来。
视线在触及到猩红的血液前一刹,谈惊春表情还是充满了羞赧,动容,眼底却折射出截然不同的光景。
谢窈开始吐血,他在烟花的光影下清晰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竟然可以比雪更白。
那一刻,他清晰意识到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将在片刻后便作现实。
意识却开始肆无忌惮地发散,他想起了母亲曾经亲口为他解释过他的名字的含义。
那时候也是美丽的大雪天,幼时的他趴在窗台,看外面的鸟雀啄食着地面的食物,是母亲专门留下的,因为母亲说过冬时候的鸟儿没有食物,需要洒些谷子,小麦。
屋里的碳火烧的很足,他赤足趴着,脚被冻得红彤彤的,但他不在乎。
他伸出手接外面的雪,看它们在掌心化作雪水。
女人看着雪,像是陷入了回忆:“说起来你出生那日,也是这样大的雪。你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春天里的第一场雪,大地被新雪包裹着,像是雪白的绮罗。”
许是怕谈惊春听不懂,她弯起眼睛解释着:“绮罗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布帛,就是你身上穿着的这些布料。”
“字的话,我偷偷给你起的,别人都不知道,就叫惊春,一场足以惊艳春天的雪,是美好的象征。”
“名绮,字惊春。这个名字你也喜欢吗?”
“啊,忘记了,你还不会讲话。”女人摇头感慨着。
他不会讲话,但他记忆很好。
他记得出生时,她抱着他看着窗外飘零的雪花,虚弱又柔软的声音,满含期翼的为他起了名和字,最后他们一起看着窗外的雪。
她讲:“年初雪这么大,之后的一切都会很美好吧。”
他眨着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窗外的世界。
好安静的一场雪啊,幼时的他想。
第一束烟花在谢窈身后炸开。
谈惊春本应该听到烟花的声音,可是他什么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