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鸢听他竟要引狼入室,不免焦急, 忙出言制止。
黑衣人的动作一顿,又拧起眉头, 而齐越泽也大为不解。
“夫人…你这是何意?”
虞鸢从屏风后伸出半个脑袋,对着齐越泽远远抛出一个眼神,示意他靠近说话。
齐越泽虽疑惑,但他家夫人向来是颇有主见之人,若是此时同她对着干,只怕自己今夜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往后这事还会被她时时提起,作为自己的罪证拿捏他。
两相计较了一下,这位陌生人的感受倒也不那么重要了。
他有些尴尬地同那黑衣人干笑了声:“先生稍候。”随即便越过他绕到那屏风之后。
齐越泽甚至还未站稳身形,便立刻被自家夫人又拉进了后院,他踉跄了两步,疑惑道:“夫人,你这是…?”
“嘘。”
虞鸢压低了声音,警惕地看了眼前厅的情况,接着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拉低了些,出口的几乎只剩下模糊的气声。
“不要答应他的任何话。”
“为什么?”齐越泽也有样学样,二人凑在墙角边窃窃私语。
“他刚才威胁我,”虞鸢有些委屈地瘪起嘴,“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你赶紧把他打发走吧。”
齐越泽却依然有些犹豫,“可他说宫中有要事,我们若置之不理,岂不是有可能违抗君命?”
虞鸢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微皱了皱眉,但依然没有松口。
“但宫里有事应当找你啊,为什么会来找我呢?我看这人凶神恶煞的,说不定是个土匪呢,用这种借口可能就是为了将我骗走的。”
齐越泽却摇了摇头,沉吟片刻后,语气也多了几分凝重。
“夫人,他在此刻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岭南,应当不会是骗子。况且我觉着,他说有宫中要事要寻你商量,有可能是听闻了你治疗时疫的本领,而宫中的某位贵人碰巧生了些疑难杂症,所以这才想让你去看看。”
“宫中的贵人?”虞鸢咬着下唇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猜测着,“可能是某位后妃娘娘?”
“对啊,确实可能如此的,”齐越泽握住她的手,语气温和地安抚着,“还是去听一听他究竟是怎么说的,也不要贸然拒绝人家,若是当真误了事,那却是我们的不是了。”
虞鸢虽仍心存怀疑,但也算被他说服了一半,便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去同他说吧,他凶得很呢,我才不想理他。”
齐越泽笑了笑,“好,我去。”
黑衣人老四见二人偷偷摸摸地进了后院,像防贼一般防着自己,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恼意。他跟在陛下身边这么些年,便是金吾卫大将军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什么时候受个这种窝囊气。
他已经有些不耐烦,若不是为了陛下的龙体,他早就将这家的桌子掀翻了。
正在他盯着桌案上的册子手痒的时候,终于有一个人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让阁下久等了。”齐越泽一脸歉然。
“唔,还好,”黑衣人见他认错态度还算好,对方又好歹是个经略使,便暂时按下了心中不满,“不知贵夫人考虑得如何啊?”
齐越泽心中一转,轻笑了笑,道:“我家夫人毕竟是个妇人家,胆子有些小,若有些冒犯之处,还望多包涵,只是不知,宫中有何事要寻她呢?”
黑衣人面色一凛,“此事乃是机密,只能告知她一人。”
齐越泽微蹙眉,“连我也不能说?”
黑衣人摇了摇头,毫无宽限的余地,“齐经略使请见谅,毕竟事关重大,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份隐患。”
“这…”
齐越泽犹豫回头,看向屏风,却见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对着他左右摇了摇。
“可若是我夫人不愿呢?”
黑衣人本有些不耐,忽想起自己离开前长公主的嘱托,遂便准备勉强一试。
“此事乃是皇后殿下的懿旨,贵夫人若是执意不从,齐观察史…您也在朝为官,想必知晓后果吧。”
虞鸢听见了“皇后”两个字,微愣了愣。犹豫片刻,随即主动走出了屏风。
“可是皇后殿下有恙?”
黑衣人面不改色,“虞夫人想好了,仆才能如实告知。”
虞鸢在袖中握了握拳,掌心早已被汗湿,指尖也在肉中掐出了几道深深的痕迹。
她当初离京之时,就没想过要回去,但若是皇后当真有了什么重病,她作为医者,也绝不可能见死不救。
“我想好了,你说吧。”
*
赟京。
“王爷,这是…传回的信。”
侍者小心翼翼地双手碰上了一根竹管,却不敢抬头去看对方的神色,直到感到手上一空,便立刻后退了两步,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了立柱的阴影后。
他听见了对方将竹管拆开、又将折好的纸张缓缓摊开的声音,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每当王爷收到那位的来信时,心情似是都不怎么好。
要么将信撕得粉碎,要么将手边的笔砚甩到地面,总之是怎么撒气怎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