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合那边最近又开始在北庭附近有些小动作,你说我们究竟是等他们正式宣战,还是现在就出兵。”
“祁王如今已经正式挂旗,你说我究竟是派个将军过去,还是自己带兵去镇压呢?”
傅南霜对这些问题的回答只有一个:“全凭陛下做主。”
她倒不是刻意敷衍,只是她真的对这些话题没兴趣,或者说这些话题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皇权的更替,战争和兵马,这些东西追求起来永无止境。她可以理解别人的甘之若醴,但于她却与鸡肋无异。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她从不追求站在权力顶峰,只要能找个舒服的地方躺着,不拖别人的后腿就行了。
“陛下,”傅南霜这日终于忍不住发问,“您为何突然同我说这些呢?”
段淞的目光一闪,倒似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想着你住在宫中,对外面发生的事知之甚少,最近各处的变动都不少,还是先同你通个气比较好。”
“多谢陛下,但这些事事关重大,也确实不是我能随意置喙的。”傅南霜温言谢绝。
段淞却不依不饶,“你别担心,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绝不会怪你妄议朝政。”
“陛下,并非我不敢议论朝政,而是我确实不想议论。”傅南霜叹了口气,将拒绝的话说得更明白了些。
段淞还以为她怕自己露怯,又道:“你也不用害怕自己说错话,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我都可以教你。”
“陛下,是不是有人跟您说了些什么?”傅南霜狐疑地歪头看着他。
段淞的视线有些闪躲,清了清嗓道:“怎么可能,只是你毕竟是一国皇后,日后要伴朕半生,总还是要懂些前朝事务的。”
日后?
傅南霜暗自觉得这词颇为好笑。
一来,她自认为还是有很大希望能逃出生天的,二来,若是她当真跑不脱,那也不会有什么日后了。
“陛下,我不喜欢这些,您莫要再逼我了。”她只摇了摇头。
“可你不觉得,帝后二人携手共治,彼此信赖,全无猜忌,方为一段佳话吗?”段淞扳过她的双肩,直视她的双眼,想要看清她的真实所想。
“不觉得。”她坦然地回应着他的目光。
“为什么?”段淞不解地蹙起眉心,“我阿耶与阿娘便是如此,有什么不好的呢?”
“因为人和人本就不一样。”
傅南霜终于明白了他这段时间反常行为的源头,淡笑着回道:“陛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适合别人的,不一定就适合我。”
段淞定定看向她,目光几经变换,良久,他有些气恼地起身,长袖一甩,转身离去。
“真是同你说不通,不想听就算了。”
*
傅南霜斜倚在坐榻上,有些出神地盯着窗外雪融后泥泞的草地。
眼看着已经开春了,如今外出行动也比前些日子方便不少,轻装简行即可。
虽说祁王那边看似要打仗,但若是她能找个隐蔽的山林里住下,这战事对她应当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况且女主已经离开,段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也不存在什么道德上的包袱。
确实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殿下,德妃来了。”宫人在门边传信,将她唤回了神。
傅南霜怔然片刻。
叶如曼因母亲病重出宫后,却并未在家中滞留太久,只守了一夜便回了宫,而后便传来了叶相夫人病逝的消息。
傅南霜自知自己不太会安慰人,又怕见着她两相对望尴尬无言,只是差人去询问了她有什么需要的。
叶如曼这段时间应是伤心过度,极少出来走动,今日突然上门,倒是有些稀奇。
傅南霜起身道:“知道了,让她在正殿等着吧。”
她并不知对方的来意,但为了表示对逝者家属的尊重,还是刻意穿戴得素净了些,头上也只别了根玉簪。
待到了正殿,却见一身素服的叶如曼对着她突然咚的一声跪下,又连磕了三个头。
“皇后殿下,妾回宫后还未谢过您,多亏您宽宏,才让妾得以见到家母最后一面,您的恩情,妾定永世不忘。”
傅南霜被这阵仗吓得一哆嗦,忙上前将她扶起,“德妃妹妹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吧。”
叶如曼似是意犹未尽,还欲再给她磕几个,她见状立刻向身边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将她架到一旁的圈椅中坐下。
“德妃妹妹言重了。”
傅南霜一只手按住她的肩,温声安抚的同时,还不忘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防止她随时跃起,“毕竟是你家中的大事,我怎能不让你回去呢,但你也莫要太伤心了,若是伤了自己的身子,那令慈在上面瞧着也要伤心的。”
叶如曼吸了吸鼻子,顺势拉住傅南霜放在她肩上的手,又用目光指了指身边的宫人。
“殿下,妾今日前来,除了向您道谢,还想同您说件要事。”
傅南霜心底一扥,怎么你也有要事,她是什么公共树洞吗,都来找她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