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只猞猁。
难道是猎场那只?
傅南霜分辨不出,但那猞猁对她却极为亲近,似是怕她受冻,甚至直接跳坐到她的怀中,趴在了她的胸前。
她没有拒绝,她抱紧了温暖的大猫坐回树边,原本不止的冷颤,倒是因此缓解不少。
*
傅南霜是被厚重的猫爪子一巴掌拍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着怀中那只棕黑的胖猞猁,顶着一双豹子似的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
哦,天亮了。
因一个姿势保持得太久,傅南霜使力准备站起时才发现,自己的腿有些发麻。她倒吸一口气,在大腿上捶打了许久,才勉强缓了过来。
那猞猁已经从她的怀中跳出,立在她身前不远处,回头望着她。
傅南霜对于它的意图已经不算陌生,它这是要自己跟着它。
她倒也没有犹豫,扶着树干站起身来,对着猞猁点了点头。
猞猁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四腿交叉踱着优雅的步伐,带着她在林中穿行。
傅南霜本以为它要带自己出去,可走了半晌却发现,它似乎是在把自己带入这密林的深处。
她正有些犹豫,那猞猁却止住了脚步,缓缓回头,似是在示意她上前。
傅南霜疑惑地皱了皱眉,磨蹭着走到猞猁的身侧,这才发现,刚才挡住她视线的林木之后,竟有一户人家。
只是此时天色还未大亮,这户人家应当还在睡梦之中。
而猞猁又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那小院的屋檐下。
傅南霜终于明白了它的意思。屋檐之下,晾着这家人洗好的衣服。
傅南霜知道自己身上的衣裙颇为招摇,倒也没有犹豫太久,便踮着脚尖上前,将晾着的衣衫取下来了两件。
当然,她也没白拿,她褪下了自己的一个戒指,放在了那竹制的衣架旁。
待到她出现在官道旁时,已经换作了一身农妇打扮。而那只猞猁将她送出密林后,甚至都没同她道个别,便头也不回地钻入了林木之中。
傅南霜有些失落,这猞猁算是救了她两次,当真像成了精似的。
她理了理心神,抬头通过太阳的位置判断了一番方位,便沿着官道向东边走去。
沿途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傅南霜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突兀,便刻意混在了两队人当中,不紧不慢地走着。
周围的人声吵嚷,但有几道声音钻入了她的耳中,让她不由心头微震。
她包裹着头巾,几乎将自己的脸遮住了大半,凑近了那几个说话的人。
“你听说了吗,祁王死了!”
“什么祁王,那可是谋逆的反贼。”
“呸呸呸,是我说错话了,那逆贼死了!”
“这么说陛下还是英勇神武,不出手则已,这一出手啊,逆贼就是死路一条。”
“可你说…那传言是真的么?”
“管好你的嘴吧,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只知道谁坐在那个位置上,谁就是陛下。”
“是是是,这话倒是没错,可我听说,陛下此次出征,似是在前线受了伤啊。”
“这我也听说了,但是应当没有大碍吧,昨日陛下的仪驾回京,我还专门去看了呢!”
“你看到陛下了?”
“那倒没有,不过我偷偷抬眼看了,陛下那马车金碧辉煌的,可真豪奢。”
傅南霜闻言却皱了皱眉。
段淞得胜归来,若是当真伤势不重,按照他的性子,必定会骑在马上环城一周,接受众人的欢呼。
毕竟这可是彰显他功绩的好机会。
可照这人所言,段淞却是坐在马车中回来的。
按傅南霜的判断,只有一种可能:他的伤势太重,以至于根本不能骑马。
她的垂下的眸中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
那又如何呢,总之他有神医在手,多重的伤都能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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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怎伤得这般严重?”段琉闻讯赶来,小跑着扑到榻边,一脸关切地看着斜靠在枕边的人。
“皇姐,我无事,”段淞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却强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个意外,引得旧伤复发罢了再养一养便好。”
他说着,目光却探过段琉的肩头向后望去,见着她身后空无一人,不免有些失落。
“皇后呢?”
段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并未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道:“那怎么还不请太医来看看呢?来人啊,快传太医!都是怎么办事的?”
段淞意识到她的刻意闪躲,面色微凛,将问题重复了一遍:“皇后呢?”
段琉清了清嗓,避开他探究的视线,“陛下,您还是先养好身子吧。”
“她可是出了什么事了?”段淞面露焦急,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因动作过大牵动了他的伤口,他吃痛倒抽了口凉气。
段琉立在榻边,垂眸扫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陛下,我可以将实情告知,但你切莫太过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