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要怪朕无视手足之情，”段淞面色一凛，“来人，将长公主拿下。”
他话音刚落，便有数道黑影从房梁上跳出，将手中的剑尖齐齐指向段琉。
一时间，映得室内寒光四起。
“我的好弟弟，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是空口白牙地来同你过个嘴瘾吧，”段琉却丝毫未见惊惶，只是满不在乎地轻嗤了声，“你当这点儿暗卫，便能护你周全了？”
电光火石之间，却又不知从何处窜出了更多的人影，而后出现的那些身影竟更为灵活，甚至那几个暗卫还未反映过来，便已经一人被两柄短刃左右抵住了颈侧，稍扭动半分，便会血溅当场。
“鹧鸪卫？”段淞见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竟然…能调动她们？”
“不然呢，”段琉好整以暇地检查着指尖的丹蔻，随即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鹧鸪卫向来骁勇无双，可自你继位之后，却一直苦于一身武艺无处施展，我总不能让明珠蒙尘吧。”
“好…咳呵呵…好…”段淞笑得有些癫狂之态，“亏我还一直顾念你是我的长姐，从未怀疑过你，我将你视为身边最亲近之人，以为在这森冷宫闱之中，尚能有一丝温情，可你却从未将我视为亲人，甚至还一直想着要除掉我，好…当真是朕的好皇姐…”
段琉并被他这话激出丝毫心虚，只是冷脸反问道：“身边最亲近之人？我若是你的皇兄而非你的皇姐，还会是你的最亲近之人么？”
段淞一窒。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从未思考过这种可能性。
段琉冷笑了声，继续道：“你从未怀疑过我，无非是觉得我无力同你争罢了，我若是皇位上的人，也可将你视为身边最亲近之人，你觉得这样倒过来可好？你可愿当我与世无争的亲皇弟？”
“我……”段淞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
段琉见他语塞，却并未觉得畅快，只觉胸口堵着一口气，巴不得将这些年来的苦闷尽数吐出。
“段淞啊段淞，你就是太把自己手中的一切都当做理所应当了，即便到了现在，你也依然觉得是我在抢你的东西吧，可这当真是你的么？立长立嫡，我哪样不如你？才学眼界，我又何处输给了你？你坐在这皇位之上，当真没有半点心虚？”
还未等他答话，段琉却又自己接上：“不，你当然不会，便是把四海寰宇都给你，你也不会觉得受之有愧，可我现在就是要告诉你，不是你的东西，便是别人硬塞在你手上，你也守不住，如今我便要将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
段淞垂着头，静默良久，忽地颓然一笑，眼帘一掀，绝望的目光看向的却是傅南霜。
“好啊，那就拿去吧，既然我活着也是遭人嫌恶，连我的命也一道拿去便是。”
段琉淡淡扫了他一眼，并未搭理他，只是用视线示意鹧鸪卫将他的暗卫押下，随即拉着傅南霜出了房门。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她微抬了抬下颌。
傅南霜沉沉开口：“殿下，您答应过我的事…”
“你答应我的事办成了，我自会留他一命，”段琉双手抱臂，好奇地打量着她，“可我却奇怪了，你为何不按照此前说好的那般，告诉他你不愿留在宫中，让他跟着你一道出宫，好双宿双飞呢？”
第74章 尘埃
傅南霜眼帘微垂, 睫羽轻轻闪动了两下。
“没法做到的事，我不想骗他。”
“所以你刚才对他所言，难道竟全是肺腑之语？”段琉好奇反问。
“确实如此, ”傅南霜缓缓抬眸，直视对方探究的目光, “你是比他更合适的人选，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段琉不解。
傅南霜淡然回道：“有女帝即位，对天下的女子而言皆是好事。”
“可你呢？”段琉又立刻问道。
“我又如何？”
段琉轻哂，觉得她刻意装糊涂似的, “你若是帮他除掉我, 凭他对你的情分, 后半辈子定是享不尽的富贵尊崇, 可你却反其道而行之, 从此以后, 便只能归隐山林了却此生, 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
傅南霜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是，这就是我想要的。”
段琉沉思地望着她, 半晌忽歪过头，语带打趣道：“你倒是奇怪得很, 肯当着他的面帮我夺他的位，说来应当是极为讨厌他的，可你若是当真对他没有半点情分的话, 明明好不容易跑了出去, 却又非要费这么大功夫换他的一条命，我自诩识人无数, 却当真是看不懂你了。”
傅南霜静默良久，方缓缓开口, 声音极轻，自语一般：“我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帮你夺他的位是如此，找你保他的命也是如此。”
“可你就不担心，即便如今我能留他一命，他若是还要在暗中起事，我却是绝对不会再放过他的？”段琉的语气也轻飘飘的，却隐隐带着一丝威胁。
傅南霜顿了顿，微蹙眉道：“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我能保他一命，却也不能日日守着他。”
段琉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又问：“那你就不担心，我可能是个心狠手辣的帝王，在皇位上只怕还不如他仁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