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答,在段淞眼里,带了些阴阳怪气的意味。
“都说弘文馆学士之女,明德守礼,仪态端方,如今看来,”段淞冷笑,“怕是没其他拿得出手的,只能用这些泛泛之辞,以讹传讹罢了。”
傅南霜第一次知道了这位皇后的出身,这一点原书中并未提及。
原书中甚至连皇后的名字都没明言,不过也没人在乎,“皇后”两个字不外乎是个符号,工具人反派不需要故事线,能背锅就行了。
“陛下说的是,妾还要多学些规矩,才能侍奉陛下左右。”
她继续倒腾着车轱辘话,在听者看来确实烦人,但好处是不费脑子,毕竟脑子还要用来干正事。
在不把段淞激怒的前提下,还要让他放弃圆房自愿离开,该怎么办呢?
男人究竟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主动舍弃到手的便宜?
啧,好像确实没有这种情况。
傅南霜瞬间觉得自己的在一条死胡同里试探。
自己的冷嘲没能在她身上看到成效,段淞不免有些疑惑。
他记得长姐曾说过,女子脸皮薄得很,最是怕人说丑,自己说她没有半点拿得出手的,她竟然脸都不红?
难道她真是个榆木脑袋,根本听不懂自己的嘲讽?
“你究竟在琢磨什么?”
段淞终于看出,她似是在神游。只见她目光涣散,根本没有聚焦在自己身上。
傅南霜闻言,象征性地聚焦了一下。
“回陛下,妾在琢磨日后该怎么学规矩。”
马上又散了。
男主权力太大,不能轻易惹怒,如此看来,只能让他心生厌恶了。
可他讨厌什么呢?
傅南霜努力回忆着书中对男主习性的描写。
在那本破书里,十句有三句在描摹男主的霸道,三句在勾画女主的美貌,两句在书写女配的阴谋,最后剩下的两句,基本就是在一些口口的边缘试探。
男主恶心什么傅南霜不知道,她看完书之后倒是挺恶心的。
傅南霜破罐破摔地想,不如直接把这故事将给段淞听,让他也跟着一起恶心算了。
也算原汤化原食。
“你——”
她这副软硬不吃的态度,段淞当真始料未及,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斜睨着她,胸中憋着一口气。
他身边的人,要么曲意逢迎百般讨好,如那些宫人内侍,要么硬气驳斥吹胡子瞪眼,如那三个没眼色的宰相。
谁像她这样啊?
段淞觉得,她就像躺在在岸上的一条半死不活的鱼,当你觉得她可能已经死透了的时候,她又会时不时扑腾两下。
然后继续半死不活。
“陛下息怒。”
傅南霜嘴上敷衍安抚,内心甚至隐隐开始期待,这种程度的激怒是不是刚刚好?
这也算歪打正着了吧?他应该不想搭理自己了吧?是时候该拂袖而去了吧?
段淞的脸色则愈发难看。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这位皇后,居然在偷笑。
虽然只是眼角划过的一道细微的弧线,但他生在宫廷之中,这半年又与政事堂那几个老狐狸打得有来有回,最是会察言观色,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她难道不知自己的处境吗?现在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你笑什么?”
这回轮到傅南霜愣住,自己笑了吗?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
可能在某个瞬间,她确实有那么一丝的雀跃,但她并不是喜形于色的人,这点心理活动还能被他看出来?
故意找茬的吧。
“妾...心中欢喜。”
说出这句话的时刻,傅南霜是真的心情不错。
因为她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一个绝妙的,能恶心到这位高贵逼人的天之骄子的主意。
段淞还以为她会狡辩两句,没想到竟然直接承认下。但她的坦然,并没有让他出一口恶气,反而更觉得憋屈。
“你欢喜什么?”
她凭什么欢喜?谁允许了?
“能窥得天颜,自是喜不自胜,”傅南霜得体地笑了笑,“但是,妾有个不情之请。”
段淞怀疑地眯起眼,不知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片刻点头,抛出冷硬的单音节:“说。”
“妾要如厕。”
傅南霜说完,觉得似乎有些生硬,又紧跟着找补了半句,“还望陛下应允。”
小言女主们向来精致、美丽、纯洁、脆弱,像个精心捏制的琉璃摆件。
什么美德都有,就是没有五谷轮回的功能。
琉璃貔貅。
但是傅南霜有。
这可以成为她的武器。
“什么?”段淞其实听见了,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这位皇后淡然笃定的神色,和她刚刚说出的粗鄙之语,实在是显得格格不入。
嗯,应该是他听错了,皇后虽说容色一般,好歹也算大家闺秀,还不至于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人有三急,妾今日应当是吃错了食物,伤了脾胃,现下——”
傅南霜装模作样地捂住下腹,难耐地扭动着身子,“腹痛难捱,妾原本已经忍了许久,不敢离开,生怕陛下来时不能恭迎圣驾。但如今实在忍不住了,还望陛下见谅,许妾稍去排解一二,再来侍奉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