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霜其实也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刚刚才把人得罪了,现在又去找他讨要旨意,八成是要吃闭门羹的。
“无妨,我在这里等等便是。”她直接倚在柱边,双手抱臂,一派好整以暇的模样。
反正她也不是喜欢步步紧逼的性格,总要给人一点生气的权利嘛,等他气性过了就好了,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司来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应了声便回身进殿。
“她就在门外等着?”段淞听了司来的回话,不由从桌案上抬头,探着脖子向殿门看去,片刻却又觉得失了身份,冷哼了声垂下头,用力在奏章上写划着。
“回陛下,正是。”
司来暗自思量着,既然皇后已经来主动示好,还是应在两人之间垫上一道台阶,便又接着,“如今已经快到冬月,可殿下也未着冬衣,若是站久了,怕是要沾染上寒气的。”
段淞笔下一顿,草草写就了几个字,随即心烦意乱地丢到一旁,“她愿意等,便让她等,宫里又不是没有太医。”
“...是。”司来诺诺应声,可刚退到一旁,脚跟还没站稳,却又被段淞叫住。
“等等。”
“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问问,她究竟是为何事而来,”段淞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万一有什么急事,也不能就这么拖着。”
司来丝毫不意外陛下的突然改口,毕竟据他对陛下的了解,这气性也维持不了多久,过个半天就散完了。
“是,奴这就去问清楚。”
半晌,司来去而复返,这回却只是缩着脖子垂着头,压根不敢直视天颜。
“她说了么?究竟是为何事而来?”
段淞已然做好了准备,若是皇后当真肯服这个软,他这般大肚能容,也不会同她继续计较下去,算起来时间也差不离,不若直接召她进来一道用午膳,也算是对她在外受冻的安抚。
“...回陛下,”司来顿了顿,估算着陛下的投掷范围,小心后撤了半步,“殿下说,她与王姑娘颇为投缘,故而想向您讨要一道旨意,将王姑娘继续留在宫中,再多住上些时日。”
“......”
段淞手下捏紧了朱笔,青筋微凸,骨节泛白。她居然...就为了这么件破事儿来找他?
“...陛下?”司来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还不忘时刻防范着他们家陛下手下的动作。
段淞暗咬了咬牙,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了这句话:“你去跟皇后说,她要是当真这么舍不得,就和王徊梧一道出宫去,日后也别回来了!”
“陛下,您消消气。”司来小意安抚,毕竟这种话哪能真的传给皇后呢。
“快去!”段淞却没再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衣袖飒然一甩,将三两案牍噼啪带落在地。
“...是,奴遵旨。”
片刻。
“陛下当真是这么说的?”傅南霜闻言,双眼一亮。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司来无奈一笑,“殿下,陛下确实是这么说的不假,但您也知道,陛下他就是这个气性。”
“嗯,我知道。”傅南霜的思绪却已经开始飘远。出宫第一步,得先回去把她的n+1拿上。
司来眼珠转了转,“您不若再等等?或是您还有什么要同陛下说的,奴再去帮您传话。”
“不用了。”傅南霜失落一笑,似是自知无力挽回,已经决定全线撤退。
司来见她神色黯然,安慰道:“殿下,您也莫要放在心上,待这阵儿过去,您再来同陛下说两句软话,想来便没事了。”
“嗯,我明白。”傅南霜捂住胸口,似是有无限哀愁,转身离去。
待她回了明义殿,先是去寝殿中将她藏在床缝边的小包裹取出,小心藏于怀中,接着便命人简单收拾了行囊。
“走。”傅南霜来到主殿门边,对着王徊梧使了个眼色。
王徊梧见着她归来,有些忐忑地上前,“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
“出宫。”傅南霜强忍着才没有露出笑意。
“出宫?”王徊梧的眼眶中又氤氲起泪意,“殿下,陛下还是要送我走吗?”
“不止你走,我和你一起走,”傅南霜脚步一转,看了眼抱剑而立的岑琏,“岑修仪,你也一起吧。”
“是。”岑琏想也没想,直接跟上。
“殿下,您怎么也...?”王徊梧颇为讶异地捂住嘴,“是不是儿连累了您?”
“嘘,”傅南霜生怕她又哭嚷起来,一把将她拉过,“先出宫再说。”
傅南霜的心中本还有些忐忑,生怕有人多心,半路拦下她去向段淞再次确认旨意。
但她毕竟有皇后的身份打底,又一路壮着胆子,借口陛下有旨命她出宫,一路上倒是没谁怀疑她假传圣旨,自然也没人敢拦她的车。
当然了,她本来也不是假传圣旨。气话怎么就不是圣旨呢。
“殿下,您...您是要跟着我回国公府吗?”出了宫门,王徊梧才敢大声抽噎了起来。
“不去,”傅南霜面色沉静地问向她,“你可知道长公主的别院在何处?”
时间紧迫,她只能大致将路径规划一二,如今带着这两人,去哪里都不方便,她也并没有对宫外的概念,根本跑无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