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佳妮听着赵嘉原拿话贬低他自己，心里不适，脸上变色, 摇头后退着，退到写字台边, 手碰到桌上的东西，打翻了那一杯未喝完的咖啡，差一点就要弄湿旁边的笔记本电脑，手忙脚乱地搬走笔记本，胳膊肘却碰到桌上的金属制台灯，啪嗒一声摔倒在地上。
灯灭了。白色写字台一定被咖啡弄脏了。温佳妮双手仍捧着笔记本, 不知道该做什么才是正确的, 手足无措地站着。
目睹突然的混乱，赵嘉原扶额叹气，走过去拿走她手上的笔记本，放到后面的台架上, 抽了好几张纸巾抹掉那一片即便在昏暗中也可见深色的咖啡水渍。
“对不起。”这一声道歉很茫然, 温佳妮觉得也许这时候需要道歉。
赵嘉原没有作声。
隔了一会儿，两人仍不说话，但赵嘉原知道, 她应该哭了, 或许还咬着嘴唇, 倔强地不出声，从前哪是这样子的呢？
从前她情绪失控时，眼泪说掉就掉，在他面前从不遮掩地哭，现在……
赵嘉原过去拥住她，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奈而温柔，“怕了你了。”
似乎只是因为这一番话，或许更是因他语气中的温柔，温佳妮撑不住，泪水从眼眶中滚了下来，怕自己泪腺失控，忙闭上眼睛，把脸埋入他的胸膛。
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埋胸动作，却让赵嘉原心里痛快了，他放松下来，轻轻拍着佳妮的后背，然后手停在她腰上。
“这次我不会跟你道歉的，我说的话可能伤害到你了，但我有哪一句说错了？”
没有，他没有说错，是她的问题，不怪他。
温佳妮吸了吸鼻子，攥了攥他的衣服，冰凉而柔软的触感缓解着她手心的灼热，因为打了他，不光手掌心是火辣辣的，心里也是，火辣辣地发着疼。
她侧过脸来，贴住他的胸膛，手摸上他的脸，小声地说：“可你说话未免太难听了。”
“还有更难听的，你要不要听听看？”
赵嘉原偏了下脑袋，吻着了她的手掌，在她要缩回手时，又飞快地捉住，要她继续这样抚摸着他的脸，还不忘发表自己的委屈：“这可是你亲手打的，疼得很呢。”
温佳妮抬起脸来，一双泪眼望住他，“对不起。”这一次是很明确的道歉。
也不知道自己怎会如此失控，事后十分后悔，冲动真是魔鬼。
看着佳妮流过泪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蒙着一层清亮的水壳子，在这会儿温和的夜色都市光线中，近在眼前，有种勾人的脆弱感——
这一点的脆弱感楚楚动人，引着了他发自内心的保护欲。
赵嘉原拉下她的手，带到唇边，覆上他的嘴唇，亲吻着她滚热的掌心，而后，低沉的声音慢慢靠近她的嘴唇，“比起‘对不起’，你过来吻我更管用。”
温佳妮感到很不好意思，本能地往后退，可嘴唇却跟他的嘴唇碰上了，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吻的谁。
不论过程，结果——
看到赵嘉原开心了，温佳妮心里也开心了一些，于是，她情不自禁，仰起头去亲吻他。
关上卧房唯一一盏大灯，只留下床边一盏落地灯。
两人先后躺到床上，赵嘉原展臂揽着她，回忆起她公寓里的那张小床。
那小床又窄又硬，两个人躺在床上，虽然亲密无间，但太挤了些，连稍稍动一下都很困难，更怕动了一下就吵醒对方。
现在回想起来，赵嘉原忍不住抱怨，又喟叹一声，“也许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什么时候呢，现在的他虽然只接收了赵家一小部分的事业，但和温家已经渐渐脱离关系，他做事得六叔满意，也就意味着在外面更得外人的满意，顶着赵家的姓氏出人头地，日子一长，谁还记得赵嘉原曾经是流言蜚语中的温家的私生子，只会说他是赵家的孙子。
虽然跟温家越来越远，但可以跟佳妮越来越近——
只要她不跑。
“我以为我回来你很生气，所以说那些不好听的话。”温佳妮轻轻地摸着他的脸，“以前你再坏也没有这么阴阳怪气的样子，现在是越来越讨厌了。”
赵嘉原勾住她的小腿，“表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坚持这么喊着你么？”
温佳妮不作声，也没有心思去接他的话茬，小腿被他的小腿勾着动弹不得，男人的小腿不像女人的小腿，他是毛毛糙糙的。
“赵嘉原！”温佳妮皱眉低声叫着他。
赵嘉原毫无反应，亲着佳妮的下巴，单手撑在她肩侧，慢慢支起上半身，看着她说：“我不是你的男友，我什么都不是，我怕我不这么喊着你，你跟我一点联系都没了，到时候你想甩掉我简直太容易了。”
温佳妮心中一怔。
“说实话，以前要不是有这么一层联系，你是不是理都不会理我一下？”更别说什么补课了，只怕避之不及。
温佳妮想了想，居然点了下头，“碍于亲戚关系，我才没有跟你计较那么多，否则早就跟家里人说你对我使坏，偏偏你在家中地位比我高，我说什么并不管用，说不定还会被你倒打一耙，把我写的日记公之于众，叫我难堪。”
赵嘉原睁大眼睛，“什么！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恶劣？真是冤枉，我可从没想过要把你那什么暗恋破日记告诉别人。”
温佳妮突然伸手环住他脖颈，她喜欢这样的时刻，喜欢两人可以好好地待在一块儿，不吵架，不用去想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