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出这个回答,并不是为了气死新郎。凌衣衣有自己的考量。
虽然新郎的内里是个诡物,但他披着人皮。
而这场阴婚的形式在明面上是活人新郎和死人新娘的婚礼, 红事和白事同时进行,共为红白喜事。
若新郎的定位是个“死人”, 就不该是如此场面了。
凌衣衣知道自己的答案绝对正确, 并且在规则的作用下,她所述即为事实。
新郎是“活人”。
谁都有可能被新郎杀死。
除了杀人的新郎。
如此一来, 只要她去取代新郎的位置,不论受害者是谁,死的都一定不是她。
还能让她立刻进入事件核心。
介入关系网意味着获得操控他人的筹码。无论何时何地,凌衣衣都会立即去掌控构建秩序的权力。
此时成为了新郎的她,才是把控整个事件的主人。
【棺材里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将所有人的性命系于绳上, 显然无比重要。凌衣衣要验的不是新郎的尸体, 而是要看新娘的样子。
此时, 异变陡生。
就像她刚刚进入副本的那一刻。
四周白雾霎时涌现,除了八步之外的棺材,凌衣衣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并不惊慌, 而是继续朝棺材走去。
并未封死的棺材板被凌衣衣迅速打开, 她看到, 里面躺着一具等人大的陶制人偶。
那人偶的脑袋是一只陶罐, 从罐口溢出几缕被血沾湿的纠结在一起的头发。
陶罐新娘。
这诡异的东西让凌衣衣想起了上一个副本中听到的关于邪神的陶制女人头的怪谈。
难道, 这个副本里也有邪神的本体盘踞?
想到同样出现在这个村子的小明, 凌衣衣明白了。
她的猜测多半是正确的。
白雾漫上她的指尖,视野中再也不剩下任何东西。那口棺材也凭空消失, 就算向前伸手,也无法触碰。
四顾无人, 凌衣衣平静站起。她听到,右方远远传来了阴森的曲调。
那是混杂着尖叫、哭喊、哀嚎的童谣。
“鬼新娘,鬼新娘……”
【鬼新娘,鬼新娘】
【上错花轿嫁错郎】
【看那红烛溅鲜血】
【看那新郎坟头上】
无尽的白雾中,凌衣衣朝童谣传来的方向走去。
随着她的前行,周围浓雾渐渐散去,露出了四处村落的景象。
苍白的天光落下,凌衣衣抬头,不见漆黑的夜空,而见绵延的乌云。
此时竟然不是深夜,而是阴沉的白日。
一片寂静之中,周围的村落荒凉、破败,空无一人。
哪里还有村民、神婆、新郎等人的影子?
其他玩家也没了踪影。
红布与白布都被腐蚀得烂掉褪色,上一场红白喜事,想必已是几十年前。
这分明是个完全废弃的荒村。
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们一进副本就被诡物迷惑了。
凌衣衣不由得想起了许多聊斋异志中的诡谲传说。
诡物把路过的旅人骗入幻境里,以尸水做美酒,以枯骨做活人。
如今幻境破除,是因为她回答出了【正确答案】吗?
不见其他玩家的影子,不知他们是仍被困于幻境中,还是正在她看不到的角落清醒过来。
【杯酒千里新人慰】
【陶罐百年罗刹含】
童谣还在响起,凌衣衣朝右侧的道路尽头走去。
【强求不得善缘终】
【何苦新娘换旧郎】
她停下了脚步,看到道路尽头的瓦房边,蹲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道士。
正是她在红白喜事中看到的那个道士。
老道士的脚边放着一排陶制人偶,全都是孩童模样。
在看到老道士的瞬间,一段认知就闯进了凌衣衣的脑海里。
或者说,她想起了被“遗忘”的事。
此时是二零二零年。
她和其他几位玩家是来荒村探访民俗的游客。
这村子是个有上千年历史的古村了,虽然不再住人,但老宅子都颇有价值,村中也有很多过去的民俗活动的痕迹。
为了传承民俗文化,一个民间戏班常驻在这个古村里,借用场地,进行表演。
老道士也是演员之一,他负责在村口售票,收集游客对表演的评价。
那场戏,就叫《红白喜事》。
凌衣衣等几位玩家跟老道士买过门票,走入村中。
可一遇到戏班的演员,他们就忘了自己是游客,以为自己也是戏中人。
之后,就是凌衣衣等人刚刚经历的那一幕。
来到老道士面前的凌衣衣看向那一排陶制小人,恍然觉得它们也在盯着她看。
很像“戏中”瓷娃娃神婆少女看她的感觉。
这民间戏班,完全就是个诡物戏班啊。
见凌衣衣停住脚步,老道士开口了:“戏怎么样?”
被询问的凌衣衣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垂眸思索了一下。
在这个副本的规则中,【问答】是极其重要的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