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她并不完全相信,因为即使是NPC也不会真正帮玩家。
原来,老道士确实是暂时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看到王剑男湮灭后,四个玩家都产生了类似的想法。
万幸,这个有可能存在鬼蜮的副本还不算太难。
能用火力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最恐怖的副本是任何火力都无济于事。
几人并不知道,这个副本恰恰正是任何火力都无济于事。
一旦不能发现时空循环的真相,就算利用道具把诡物击溃,还是得在下一轮重遇。
而只有凌衣衣对诡物的吞噬,才是对它们真正的消灭。
就在玩家们松了口气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孩童的低低的、此起彼伏的嬉笑声,于井中的地道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转身,就见原本背对着他们的陶制人偶半数面向了他们,惨白的脑袋扭转一百八十度。
而原本是孩童的脸,全都变成了大人的脸。那是一个个或哭或笑的男人,伸长的舌头上写满生辰八字。
白山脸色骤变。
如果依照之前的规律,陶制人偶意味着死人。
那么那张宗族谱上的两族八家,其实早已尽数死去。
女人和女婴被男人杀死,而男人不知被什么东西杀死了。
画着男人脸的人偶并不像之前的人偶那般一动不动,而是如同癫狂的蜘蛛一般从石壁上跳到了水里,四肢着地朝他们冲来。
“它们会吃人。”凌衣衣沉声道,“跑。”
刚刚对老道士建立了初步的信任的玩家不再犹豫,立即往枯井的垂直底部跑。
那些人偶的速度极快,笑声诡异。它们扑在他们的脚上、背上、脸上,抖动着抓挠撕咬。
它们冰冷的身体沾着雨水触到几人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陆仁一路控制不住惨叫,让另外三人也不由得心烦意乱起来。
好在他们手中各有道具或法器,人偶似有忌惮,会被挥退。兵荒马乱之中,他们终于爬出枯井,一脚踏进倾盆的暴雨里。
“去宗祠。”老道士比他们跑得更快。
身后的诡异笑声紧紧追着,那些有着丑恶的男人的脸的人偶们以短短的四肢在泥地里狂乱地奔跑,穷追不舍。
几人跟着老道士在古村的曲折道路中穿梭,黑夜像一团浓稠的墨水。他们气喘吁吁地奔逃,情绪紧绷。
看着老道士始终坠在前面的背影,队伍中身体素质最好的青跟班有些怀疑人生。
是他老了还是老道士太变态了?这老头怎么能跑得这么快?
发红摇晃的灯笼的光终于在下一个拐角后撞入他们的视野,特征明显的宗祠的大门在迷乱的红光中露了出来。
似乎是在等他们,老道士放慢了脚步,四人跑得肺部传来撕裂的痛感,青跟班率先跑到了门边,他用力一把推开生满苔藓的木门。
门内众人在巨响中齐刷刷转过身来,瞪大眼睛看向他们。
赫然是身后追杀他们的人偶们面上的人脸!
“都是诡物。”白山气喘吁吁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逼近的陶制人偶们,“别慌。按照师父的话,只要让诡物对我们恐惧,我们就是生死的定夺者。”
“这些畜生有什么好怕的?”郝侠女猛地把宗祠的门关上拉闸,她的脸因为剧烈运动和愤怒漫上绯红。
“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为了逃生、为了积分、为了通关、为了正义……在不同的思绪与欲望中,四人对成堆的诡物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而先一步被诡异的陶制人偶追赶到宗祠里的村民们并不知道自己是诡物。
在这两族八家的男人们看来,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杀人狂对他们挥起了砍刀。
白色的人偶们涌出来,咬上村民的肩膀。
厮杀开始了。
“你是谁!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一个孱弱的村民在郝侠女的逼近中步步后退,惊恐道。
“你做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郝侠女毫不留情地将他踢倒在地,“你家中的女人女孩被你如何虐待,你不记得吗?”
村民目露慌乱。
怎么会……
这个村子吃女人已经吃了几千年,无论是旧时代迂腐的官僚,还是后来清算一切的执法者,都没撕开他们传统厚重的民俗的面纱。
他们曾以为,只要供奉了那人首蛇身的神明,就不用遭报应。
他们曾以为,以男人为宗族的中心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曾以为,就算外人知道了他们的暴行也不会如何。
因为村子外的村子里,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人。
郝侠女的嗓门很大,于是正被殴打的村民们知道了,这几个来路不明的人,带着他们几千年不曾到来的报应来了。
一如前两日一般,宗祠的大院中,血与火翻涌。
只是这一次死的不再是无辜的女童,倒于祭台上的是从前手持权柄的恶人。
并不知道自己是诡物的村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郝侠女和陆仁手中的神赋道具震慑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