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霞也不谦虚了,直言:“当年学校的缝合大赛要不是我让你,谁是冠军还不一定呢~”
“好好好~去北京也算是回家了,在外面飘了这么久,这次终于能回去看你的两个妹妹了!”
王如霞想到这里,原本不舍的心终于被即将和家人见面的喜悦所替代。
她看似在抱怨,实则笑得合不拢嘴:“如娇的儿子已经要上小学,如莲也刚刚生了女儿,我回去就是做姨妈的人咯!”
“那你可得提前准备好压岁钱,做父母很累,做姨妈很爽,你肯定是孩子们最喜欢的酷酷长辈~”
王如霞被黎今颖戳中,笑着说:“我爸妈不催我结婚就皆大欢喜咯!”
黎今颖想到曾经一起志愿台风灾区的骨科大夫,忍不住小声追问:“那位呢?真没戏了?”
王如霞苦笑一瞬。
她曾经是个无比憧憬爱情的少女。但是,王开勇带给她的打击很大。在此之后,王如霞好几次都差点坠入爱河,可是每当摇摇欲坠之际,她总是害怕地缩回脚,宁肯把自己关在原地孤独设防,也不愿意再去轻易选择信任。
最终,王如霞抬起头,像是释然:“他很好,是我过不去,别耽误人家。”
天时地利人和。
她一个都没占据。
既然笃定不敢交付真心,不如就算了。
黎今颖犹豫半晌。
她很想义愤填膺破口大骂,明明犯错的是王开勇,凭什么最后遍体鳞伤的是两个女人?
可是,未经他人苦。旁观者泄愤的话说起来固然简单,倘若真的脱出口,未尝不会成为隐约戳向王如霞的无形之刃。
“那就做你喜欢的事情,等你开学后可得给我寄一张盖有北京邮戳的信吧?”
王如霞点头:“最爱寄信的是苏琴,以后我可以和她竞争一下通信频率。”
“那估计悬,我刚收了一封她的信”,黎今颖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弯折后的牛皮纸,“你已经落后一分了。”
王如霞握拳轻轻锤了一下她的肩膀。
两人从女兵宿舍一路走到驻地门口。
道路尽头的公交车缓缓驶来。
时间已经愈发接近分别。
王如霞忽然放下手里的行李,给了黎今颖一个紧紧的拥抱。
她的语气依旧带着北方姑娘的豪爽:“好好过日子,好好做手术,别太早生娃,知道了吗?”
黎今颖被她突如其来的劲道压得呼吸一滞,声音干哑:“知道……保重。”
“保重”,王如霞拍了拍她的薄背。
公交车到站。
车门打开,王如霞背着半人高的行军背包,朝她不断挥手:“记得我说的!”
黎今颖朝她摇摇手,脑袋点头如捣蒜:“记得呢,到北京打电话写信都行啊!”
这一站上车的人并不多,司机并未停留太久。
黎今颖正欲再说两句时,车门紧紧合上。
公交车扬长而去。
黎今颖在原地静静伫立许久。
等到车尾消失在视野之中时,黎今颖缓缓拿出兜里那封戳有西藏邮戳的牛皮信封。
苏琴很爱写信。
或者说,在她所在的雪域高原,除了写信也没有别的通讯方式与娱乐手段。
她的通信频率时缓时快,这也取决于邮政的效率,而后者只能看老天爷心情。要是撞上大雪封山、地震封路,送信速度怎么也要慢一些。
拆开信封。
信笺纸上方是熟悉的学校校徽。
圆滚滚的字排开,看得人很亲切。
【颖颖,展信佳。你结婚时我和蒋珂因为工作都未能参与,只能手写一封祝贺信希望你能明白这份祝福心意。对了,还是之前那个帅哥对吧?】
黎今颖轻轻笑出声。
时间一晃,苏琴出发援藏已经近五年。
【上次义诊时,又从新支援的医生那里听说你攻克LPD手术的事情,为你感到高兴。刚巧,回驻地时低头就在浅浅的雪层里,见到了一束土缝中的野花。】
【你知道吗?这里海拔四千米,常年大雪,花草很难成活!所以,我摘了一小束下来,放在了信封里,希望你也能共赏这份奇迹。】
黎今颖狐疑“嗯”了一声。
她摇了摇信封,果然发现内里有一份用手掌大布匹小心包起来的白色野花,看不出种类,却神奇般地还未枯萎。
黎今颖下意识低头闻了闻。
有一股淡到转身即逝般的浅浅芬芳。
她接着往下读。
【藏民们说雪域高原上叫不出的名字的花都叫格桑,寓意美好与幸福。希望,这一束格桑能替我跨越千山万水,将这份奇迹送至你手心。】
【祝安好,幸福。】
【苏琴。】
黎今颖默了许久。
她难以抑制地想到那个小小身影:苏琴一人背着医疗挎包在高原凛冽寒风中穿行,从边防哨所走到雪域藏寨,作为带来健康的“金珠玛米”,陪边陲藏民度过一个又一个冬长夏短的四季轮回。
在她的想象里,苏琴始终都是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