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德叹气:“唉,我倒也不是生气,只是着急这孩子对自个的婚事怎的态度这么草率?”
陈淼由衷道:“阿宁平日里就是很有主意的,一般人可也骗不了她。长辈们何不先耐下心来先听她说些什么在?毕竟阿宁又不是那等随便闹着玩的坏孩子。”
平德还没来得及嗤笑,转头就和陈淼认真的眼神对上,她不由轻笑:“这孩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像谁,平日里看着精明,做事却顾头不顾尾的,还说不是个孩子?她那是要选夫婿吗?分明是想找个合得来又能当挡箭牌的玩伴!”
陈淼恍然,隐约想通了其中一些关节,忙改口道:“也是,婚姻大事,是该更慎重些!姑祖母说得也对。”
而放在平德眼里,貌美无匹的贵妃连墙头草都当得十二万分的可爱。
御医也来的很快。
挽翠很是知机,找来的是太医院最会察言观色的大夫。
胡子花白的太医装模作样地伸出手,摸了摸病人脉象,探得果真脉象平稳,无事发生。
然后,他在大长公主的一脸嘲讽、贵妃的拼命使眼色、陛下的一脸默认中,默默将手收回,继而镇定地捋了捋胡子,眼观鼻鼻观心,道:“乡君应是近来饮食不调,肠胃虚弱,今日骤然暴饮暴食,血气不畅,才会一时头昏,实则无甚大碍。不过,还需得好生修养上几日,期间清淡饮食,注意节制,以养脾补血。”
闻言,平德大长公主难得有些惊讶地挑了一挑眉。
她微微皱眉,抬手贴了贴常孙女的额头:“阿宁?小泼猴?丑丫头?”
陈淼瞪大了眼睛。
见孙女果真毫无反应,平德有些狐疑:“真晕了?”
容凛接收到爱妃眼神求救,咳了一声:“这段时日,表妹也确实是受苦了。”
平德表情半信半疑:“怎会赶得如此巧?……咦,她脸上——”
谎言破破烂烂,陈淼缝缝补补,她当机立断将常宁的脑袋平放到自个大腿上:“姑祖母,阿宁可真是太可怜了。她长这么大,应该都没挨过几次饿!更何况前些日子,阿宁还为了帮我,整天忙忙碌碌,亏她还一直干得热血朝天,我却没想过,她肯定早就耗费了身体,所以今天才这么容易就昏过去了。”
陈淼说起这件事,平德望了一眼昏睡不起的孙女,虽然仍是将信将疑,脸上的表情却顿时和缓许多:“确实,阿宁好歹还是懂事的……”
陈淼感同身受道:“是呀,表妹着实辛苦了。”
容凛也及时轻咳一声:“……咳,既然如此,还是让表妹好好休息吧。”
一直到晨星出马,尔后毫不费力将常宁公主抱、从陈淼怀里挪到了内殿就近的榻上,容凛和平德大长公主也正移步要向外殿走去。
陈淼叹了一口气,刚要弯身为表妹掖一掖被角。
她眼瞅着塌上的“可怜人儿”鬼鬼祟祟睁开了左眼。
常宁朝陈淼眨了一下左眼。
陈淼板着一张小脸,捏着被角的手指落下的同时,在其肩膀处掐了一下。
常宁:?嗯?难道这次她真惹得好好表嫂生气了?
陈淼继续面无表情。
常宁顿时心下一凛,忙不迭闭上眼。
下一瞬,平德微微侧身,犀利的目光向着床榻这边投射而来。
陈淼似有所觉地微微抬头,神色疑惑。
平德神色自若地重新折返,施施然瞧了塌上的孙女一眼,感慨地说:“还是贵妃心细,如此关怀,老身孙女何德何能啊?”
陈淼一脸乖巧,笑得温柔又纵容:“姑祖母过奖了,应该的。”
平德欣慰一笑,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常宁鬼鬼祟祟地换了右眼开始动作。
陈淼面上仍是温柔地笑,很果断地又掐了她手臂一把。
常宁连嘤咛一声都不敢,重新睡得生死不知状态。
平德大长公主在殿门处上演班主任的凝视。
陈淼已经直起身来,表情迟疑地歪了一下脑袋。
平德顿时被这个歪头萌煞,瞬间便将孙女忘了个一干二净,只神色宠溺又纵容地说:“瞧阿宁这孩子,睡得跟个小猪似的,说不定明日才能醒。老身在这儿等等贵妃,一道走回去。”
陈淼乖巧地应了一声,在容凛唇边若隐若现的笑意下快速碎步跟上。
*
平德大长公主进宫,除了问讯……咳,看望孙女。顺便也去长宁宫探望了一下太后。
外头冰天雪地,宫内温暖如春。
芈太后听完了前因后果,难得笑得露出牙齿:“哀家可还记得阿宁这丫头小时候怕被打,还着急忙慌地跑进宫来,想要太子表哥帮忙做主呢!”
她感慨地说:“时光匆匆如流水,转眼间,阿宁也是要成亲嫁人的年纪了。”
两位身居高位已久的宫装丽人相对而坐,身上锦缎一个暗红一个靛蓝,俱是珠翠满身,贵不可言。
平德倒是见惯了这个侄媳妇端正矜持的做派,见状不由微微挑眉:“她几个哥哥的婚事都不用我来操心,如今可不就只剩下她一个了?眼见着,我们一个个都要人老珠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