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盼春暗暗提了心,却故作不悦,扭过身去:“姑母,人家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需要总得有家人照看着才好放心?”
“是是是,春儿长成大姑娘了。”太后纵容地笑着。
容凛也跟着唇角往上弯了弯。
他倒也不怕自己的言语被解读出什么错误的信号。
他其实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很有耐心,也挺有包容心,只要不是一再顶着他的厌烦和警告仍自顾自左右试探,他都可以继续微笑着包容下去。
而芈盼春这个表妹最大的优点,就在于她不那么聪明,但那点小机灵已经够用了。
皇帝临走前,太后难免老生常谈:“爱家年纪已经不小了,陛下你也得为了自己、为了社稷着想,贵妃的身体,你还是得多上心着点。”
容凛平静地笑了笑:“儿臣知道。不过母后放心,您日后还会长命百岁。”
“什么长命百岁?尽是些哄人的东西,我还能不知道?”太后老怀甚慰,却故作不悦地反驳他,然后才将皇帝赶回了昭阳殿,“走走,要想哀家长命百岁,你就去多陪陪贵妃,哪天真有了好消息,说不定我就能长命百岁了。”
容凛:“是,我明日再来。”
一离开长宁宫,容凛便陷入了沉思。
他没有先回昭阳殿,而是折返太极殿,召来大将军谢均:“北郡如何?”
谢均道:“似乎是聚集了一批人马想要抢掠一波,但都被秦将军提前部署好的骑兵杀回去了。”
“嗯。”容凛颔首,“再催一催户部那边,加紧把粮草送过去。另外,明日叶相应该就会提出增派监军,到时候你记得挑个合适的,跟着换进去。要挑个知兵、能安下心做幕僚的,好过去帮帮老皇叔。”
事到如今,右相顾应和那边不少人已经想明白,皇帝把军权握得利索,又执意深耕扶植寒门,此消彼长之下,己方颓势明显,若是及时表现得知情识趣,说不定皇帝还能给他们留个体面。
在皇帝说隐晦不算隐晦的偏帮态度下,世家豪族们终于意识到容凛的态度——
孤不是要得过且过,而你们曾经做下的事,亦不会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意味着可以翻篇了。旧账翻还是要翻,但看你们表现。
谢均又道:“臣想……或许您是时候看一看方蕴兰。”
容凛看向他:“她又怎么了?”
谢均:“她许久前安排的一步棋动了。”
*
这步棋,方蕴兰下得很远。
几乎是在去年她还没将陈淼接入府之前,就已经先派人去了江南。
被派去的下人只知道自己是去帮自家小姐找一个姓苏的嬷嬷,面容不详,可能已经改名换姓,只知道脸上有一道疤,且和十七年前就失势的平阳王府有旧。
下人找得不轻松,但好歹特征很明显,前前后后也找了小半年才把人看住。
方蕴兰在收到确切消息后,一时间心跳若狂。但那时候却刚好是诚意伯府最尴尬的时期,她只得按下不表。
但她就这样等待着,等待着,终于等到了一个还算恰当的时机——
苏宛华是苏苑慧大伯苏道助的次女,即他的爱妾杜秋娘生下的庶女,年方十二,却已显倾城之态,且记忆惊人,冰雪聪慧。
苏道助明显也很得意这个眼看着注定能为他增光添彩的女儿,特意为她举办了盛大的生辰宴会。
而在这场宴会过后,不知哪里传出来的风言风语,说是苏宛华的样貌和当朝贵妃极为相似。
恍然间,仿佛就已经是满城风雨。
第63章
温暖的室内,苏苑慧本来正可怜巴巴地朝母亲撒娇,打算要更多的零花钱,她要出门,她要花钱。没办法,她最近又不得不“修身养性”,每天喝茶、赏花、喂鱼、绣花,就差真cos成大家闺秀了。
之前茫然无绪的时候,她心中唯一可以寄托忘掉外物的,就真的只剩下去脂粉店和女孩们玩扮家家酒了。
对此,郝氏自然统统是纵容说好,但让身边大丫鬟给女儿拿了钱后,又细细叮嘱她近日最好不要先出门了。
目的又没达成,苏苑慧心里升起一些淡淡的不耐烦。
面对郝氏温柔的手,苏苑慧也条件反射地想躲——自从想通自己是怎么对对面这个“母亲”娇惯纵容地以为这个世界有多么简单,又明了她对下人是多么的不留情面,她就既羞耻难当,又惶恐害怕——但想到无论如何这年头女子终究得出嫁,自己得和娘家打好关系,便逐渐说服自己放松下来,乖乖把脑袋送回母亲掌心下。
郝氏表现得毫无异样,手指轻轻地顺着女儿头顶上的两个旋,继续说着:“最近外头出事了。”
她淡淡道:“估计是上头那些人还在盘算些什么东西,又把主意扯到了贵妃头上。如今这满京城,下帖子的都少了,一个个的,不是突然说自己抱恙,就是说想要静心潜修,就怕这个时候来往一多落了人眼。慧娘,你最好也先不要出门了。”
苏苑慧一听贵妃这个名头,眉头就立刻皱起来。
但她又实在好奇,不禁微微探出头,垂下来的眼睫毛也一个劲扑闪:“那、那贵妃那边……是又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