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英也是真的在将忠献王容铖后院的侍妾当成了自己的兵来带——她不曾对容铖有所求,实际上虽没把他的妾室儿女当自个亲生的姐妹儿女看待,但也从不苛刻偏待。对她来说,能调教得听话就算,即使手底下的兵有时阳奉阴违也属于正常,她不在意那些。
阿猫被亲爹恨不能溺爱,同时也被上头大他许多的哥哥姐姐们悄悄当儿子看。
对于这种状况,这孩子是很淡定的。只是,管他的人有这么多,他心里还是觉得他阿娘最厉害,无他,就因为看起来王府上所有人都听他娘的。
因此,阿猫才小小年纪,就试图做到说一不二。
而说一不二的第一件事,就是也先像他娘那样,为人要以身作则——
其实多的是小孩子爱吃甜,但自从有人逗阿猫说只有女孩子才那么爱吃甜食,本身并不嗜甜但也不拒绝的阿猫,就很有志气地坚决表态说他再也不吃了。
尔后,朱王妃轻飘飘递来一句“男子汉要有自己的主见”,阿猫就又跟经历了一场大彻大悟似的,从那以后,必然要在人前吃一口甜的。
忠献王自此后悔不迭,是另外的话。
而这孩子也学了他娘的护短。
但看下午他和陈淼相处,他小孩子一个,长得清清秀秀,行动又温吞,扮作女娃也毫不违和,自以为今日初见面,和美貌又温柔的皇嫂相处不错,又哄了人开心不已。
阿猫不禁觉得满意,自衿地鼓了鼓肚皮。
而且陈淼还不晓得,下午阿猫看似被当面“抢”了荷包还表现得逆来顺受,其实在人家看来,不过是他在照顾包容自家大侄女罢了。
(阿猫慢吞吞地拍拍粘了糕点屑的手:不用谢,都是我这个叔叔应该做的。)
听罢容凛的解释,陈淼恍然大悟。
然后她就很感动:“阿猫……果然是个好孩子啊。”
容凛不由挑眉。
这时间大概是真的有什么心灵感应,当然,也可能是晨星在背后使的眼色到位,陈淼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了些什么。
贵妃娘娘便适时收敛了自己多余的好奇心,试探着问道:“陛下,你小时候也像阿猫那样——”那样可爱吗?
陛下轻咳一声,却是答非所问:“孤没有乳名。”
——所以,真的只是阿猫他们家才有,爱妃你,就不要再用那种莫名闪亮、好像有所期待的样子看孤了。
隐隐约约间,容凛似乎是听见他的贵妃失望地小叹了一口气。
但陈淼俨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她再接再厉:“那,陛下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说着她稍稍后退半步,看着眼前长身玉立、俊朗清雅的夫君,不觉难以想象他短手短脚的样子。
陈淼没察觉容凛的哭笑不得,犹自陷入思索:……唔,果然是无论脑中如何试图构建,都觉得难之又难。
事实上,若不是记忆里京中传言说陛下身体欠佳的印象太深,而入宫后陛下同她讲起药理时也头头是道,陈淼也看不出他曾遭疾病缠身的影子。
见她态度还挺执着,容凛犹豫了一番,半晌,他道:“大概是……和阿猫差不多。”
以陛下一贯的态度,这个回答显得很谨慎。
倒是陛下的爱妃不太满意:“那是什么样子?”
陈淼一边好奇一边在心里微微叹气,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不曾留下阿猫了。
容凛见状,再度轻咳一声,便捡了些曾听说过的话:“孤倒是听母后说起过。她说孤的性子……大概有些急,但也很稳。”
然后他解释道:“比如,据说孤小时候,常常会每天慢慢地自己扶上矮几,从走学会跑。”
容凛小的时候,长得并不如何起眼,盖因一个天生有疾的稚子终日一副病殃殃的模样,气色欠佳。这些话,还是他初登基的那几年,从母后那儿听来的。
陛下的唇边不由勾起笑意。
陈淼坐在他面前,双手捧脸,半抬着头看他,脸上的笑容很好看。
容凛刚从记忆中回神,就发现自己被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
顷刻过后,他微微俯身,轻轻亲了一下贵妃的眼睛……
终于,过去这好一会儿,陛下记起自己原先是要来干嘛的了。
容凛便主动牵过爱妃的手,正要将人领到美人塌边坐下。
但是,如今的贵妃,似乎不太想跟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多诉衷情——
陈淼后退一步,只剩手还未挣脱,就原地对上看着她挑眉的容凛。
她顿时眼神欲说还休,开口却是先道了歉:“我知道错了。”
容凛立刻就蹙了眉:“淼淼,你怎的又道歉?”
“……我不知道陛下这么快就来这边了。”陈淼的话音与他一同落下。
容凛不动声色地抽了一下嘴角,抬手摸摸她的头,心里不禁觉得有趣。
但他面上却先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淼淼啊……”
容凛的语气无奈,且暗藏一丝丝好笑:“你究竟要躲着孤到什么时候?”
距离他们第一次同房已经有段时日了。
容凛私下里觉得,自己的表现应该还算是,咳,令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