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凛一度想开口说话,都被她的笑语打断,不知不觉就被她牵着手走到了宫殿门口。
他甚至有些忍不住地走神去想:咳,岳父他老人家在爱妃心目中究竟是有多么的英明神武——所以,他也想着:什么时候,他家爱妃嘴里才能时不时就提起“陛下说”,而不是那么频繁的“阿爹说”……
陈淼笑了一声,轻轻捏了一下容凛的手,低声道:“陛下今天真好看!”
时阳光正好,冬日里金灿灿的阳光照射在容凛穿的深色貂裘上,竟跟照在南国进贡来的紫金琥珀上一般,晕染出浮浮一层朦胧的紫彩,更映衬出主人那张如玉一样的面庞从容淡泊、雍容华贵。
陈淼越看越喜欢——虽然,她以为自己一开始钟情的,是陛下面对自己的百般温柔,但当容凛看上去威严时,她、她当然也十分倾心了!
心念一动,她便高高兴兴地扑进容凛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气,又抬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白皙的脸,见容凛对她的一系列动作,先是眼神错愕,继而又只是纵容地笑——
陈淼就踮脚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
晨星便在这时从殿外探出头来。
她一眼就望见了陈淼,立刻叫了声:“阿姐。”既然是要出宫,娘娘是不能叫了。
陈淼敏锐地从容凛怀里望出去,就见一个青衫绿裙、梳着垂挂髻的小姑娘正只露了半个身子、一个脑袋进来,跟屋里人对上眼神。她表情本是寻常,过了会儿,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随即眼神呆了一呆。
容凛还将爱妃之前那段时间的害羞当做情趣。
挽翠却也在不久之后,就敏锐地发现了陈淼有些不对劲的神态。
于是被私下“教育”一番过后,晨星终于晓得自己,咳,太不给娘娘留面子了——这样会让娘娘害羞的!
这会儿,晨星顿时惊觉自己是否又打搅了娘娘和陛下的好事,吓得她赶忙左右望了望,确认挽翠已提前一步出殿才敢埋着头退后半步。
她立正了身子,低声地、惭愧地问:“陛下,娘娘……咱们这要出发了吗?”
陈淼心脏飞快地蹦了一阵——不是害羞的,倒是被晨星这丫头吓的——才绷着脸强装淡定地说:“好的,我和……夫君,”她抬头看了眼面上不动声色的容凛,也渐渐同他一样脸不红心不跳,“这就出门了。”
*
要说陈淼心里最高兴的地方,就是自己自从成了陛下的妃子后,某些方面似乎就能更肆意了——尤其是当她确定自己不用再像过去那样,太过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
要知道,为此,陈淼觉得自己都隐约养成了一种反射:除非是那种太过分的、狎亵恶意明显的眼神,她一般已经很能忽视某些人别有意味的打量。
陈淼在路上就忍不住开始东张西望,见路上人不多,还跳下来踩了会儿雪。
那模样新鲜得跟什么似的,叫容凛看得以拳抵唇,忍不住好笑。
到了目的地,她又重新戴上了风帽,在酒楼门口由容凛搀着手下了马车。
他们身旁还跟着李雎和卓元斌,也都是凤来仪的掌柜账房都眼熟的人物。
李雎跟作势要上来招呼的伙计微微摇头示意,后者识趣地噤声,随即转了个方向。
陈淼这会儿看什么都新鲜,心里还打算仔细瞧了,下回见了阿爹同他说。
容凛本作势要为陈淼摘下风帽,被小姑娘连连摇头拒绝。
他便作罢,一边领着她望三楼包间走,一边对她说:“说起来,这里大师傅的拿手好菜就有一道醉仙鸡,是这家祖传的手艺,常宁那丫头就最喜欢来,她小时候过生辰,还闹着想要把人家请回家里去,说是要连吃上一个月。”
常宁很喜欢和陈淼这个天仙一般的皇嫂聊天,甚至都愿意主动往她一直有点怵的容凛皇兄这里跑了。
但后来因为她被家里催着相亲,只好含泪减少了入宫的次数。
不过常宁内心对美人的诚心天地可鉴,时不时要打发人进宫向表嫂请安,道是北城山上的花开了,我专门折了一枝给皇嫂送来,前天的诗会某某作了一篇绝句,我拿特制的花笺抄了呈给皇嫂见见。
陈淼好奇地眨眨眼:“那之后呢?常宁如意吃上一个月了吗?”
“怎么会?”容凛好笑道,“姨妈叫她收拾收拾早点睡。她又哭又闹也没用。淼淼你是不知道,当时她觉得自己被爹妈哄骗了,都难得鼓起勇气告状到我这儿来了。”
那时候常宁还比较天真,见祖母平德大长公主跟看狮子猫似的看她在地上打滚,就突发奇想,觉得宫里的太子哥哥一看就是说一不二的模样。
“……嗯?打滚,吗?”陈淼呆呆地重复道。
她不禁回忆起常宁面对自己时的模样,多雍容矜持的贵女啊,当即就有些难以想象地咦了一声。
容凛便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语气难得调侃:“常宁那丫头——净在淼淼你面前表现得端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