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淼稍稍移开视线,又哼唧着说道:“我倒是听说……陛下生得好看,不少女子心里将其念作檀郎呢。”
容凛眉梢眼角笑意盈盈,将她面前半空的瓷碗信手拨到一边去:“可是,贵妃也生的好看。在下倒是也曾听许多见过的人说,这两人站在一起,很是相配。”
陈淼先是一怔,继而就又被哄的开心了。
她轻咳两声,尽量压下眉眼间高兴的神采:“真的吗?”
容凛点头:“之前我和几个表亲下棋,都是对淼淼交口称赞。嗯,当时说了些什么来着?我得好好想一想。”
“是了,”他做出了一番思索的模样,“都道是淼淼佳仪天成,进退雍容,很是令人难忘。”
陈淼没忍住轻轻晃了晃脑袋,坐得很近,就能听见环佩叮当地响。她轻快道:“都是太后陛下和嬷嬷们教的好!”
开心了一会儿,她又开始蠢蠢欲动:“陛下,我们有空去看望常宁吧!”
容凛抿了抿嘴唇,饶有趣味,没有做声。
陈淼以为他误会自己突发奇想,便努力解释:“阿宁先前派人来说,近些日她挑拣人和被人挑拣得有些累了,便干脆躲到齐云山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还能每日与道长论道,增长了不少见识。”
容凛含笑评了句:“听起来倒是很有意思,依照常宁的性子,她竟也不嫌冬天山上太冷。”
他在心中添了一笔:常宁向来贪心安逸,能让她暂时抛却了温暖的居室跑去和道长道姑们相处,想来不只是简单讨好她心仪表嫂的缘故。
“阿宁还捎信说,几日前她在山上见着阿猫了,阿猫也是来找道长的。”陈淼扬着一张笑嫣嫣、红扑扑的脸蛋,“还有我,我还没能亲自为阿娘和土土哥上香哩。”
容凛微微愣了一愣,便望了陈淼一眼:“冬至过后吧,到时候,孤陪你一起去。”
“好!”
情绪饱满地应了一声过后,陈淼又扒拉起碗里的筷子:“呀,说起来阿宁还真是自由呢。但是阿宁也说了,她要在嫁人之前好好玩,等嫁人之后,肯定就不能再这么松快了。”
“不过,”她将用来饭后吃的几个漂亮果子分给对方,“陛下你怎么想到今日带我出来?”
“其实,孤也是有心带淼淼你出来,吃完饭之后再去见见阿猫。”容凛思量片刻,半晌,才沉吟道,“此前阿猫跟我说,有个姑娘主动找上他,说世子妃如今这一胎……生产时怕会有些难捱。”
说来也巧,这人还是阿猫他小人家,因为不放心专门去齐云山找道长求符,在那山间遇见的。
“啊?!”
陈淼果然被吓了一跳。
她急声问:“那、那太医怎么说的?还有,世子知道了吗?”
“忠献王府上本来就养了大夫,之前孤也下令,找太医定时去她府上给世子妃看诊,都说世子妃已平安诞过两胎,这次也一直脉象平稳,皇叔府上只需按部就班即可。”
陈淼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容凛道:“所以奇怪的地方就在于,这女子不知怎的,突然就寻到了机会,然后找上了阿猫——可是,即便她真是个生来慧眼的女神医,她的态度也至少应该像淼淼你现在这样,出于担心,先找到世子头上才对。”
怎么说,也不至于找上还未满六岁的阿猫。
陈淼一会儿目瞪口呆,一会儿忧心忡忡。
她不由语气埋怨道:“那陛下怎么今日才跟我说?阿猫就算懂事,但他才几岁,再说他之前就跟我说他很担心——这些本就该大人来操心,阿猫要是被吓到了怎么办?”
陈淼说着说着就紧锁眉头。
她等不及了,这就要去忠献王府看望世子妃和阿猫。
容凛自是从善如流:“淼淼倒也不必叨扰皇叔府上了。阿猫他们就在隔壁。”
*
陈淼和容凛说话的时候,阿猫正窝在一张忒宽大的木椅里,悬空着一双脚脚,淡定喝……额,奶。
需要强调:是羊奶,加了茶叶、糖和茉莉花煮沸过的,尤其在寒冷的冬天里,喝下一口,胃里暖暖的……不信问阿猫。
反倒是阿猫对面的大哥,也就是世子容决,神色难免露出一丝烦躁——当日,正是容决护送着弟弟上山,因此也一道听说了自己媳妇恐怕要难产的消息。
容决当时是不信的。
但他又想,那少女脚踩着齐云山这等神仙地界,尚且能把话说得信誓旦旦——容决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冒突。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当然,也可能是他自己杯弓蛇影,疑邻偷斧。
事后,容决还不敢告诉他爹他亲娘,更不敢告诉世子妃,一来那名为苏苑慧的少女不见得就可信,二来他也是怕其他人一个抑制不住兵荒马乱,这事不是真的也要弄假成真了。
说来容决更信任他嫡母,但嫡母素来神圣威严——容决都能想象出到时她训斥自己轻信无稽之谈的画面了。
于是,容决就难免犹豫了再犹豫。
而他也万万没想到,这事被大嘴巴的弟弟这么一说,都传到陛下耳朵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