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猫望了一眼他的神色,颇为谨慎地咽了下口水:“大兄,我怕你生气……”
陈淼欲言又止,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只能抬手安抚地捏阿猫的肉脸:“哦,摸摸毛,吓不着……”
阿猫默不作声地瞅一眼她的手,再乖巧不过地回道:“皇嫂,我没被她吓到。”
“那我弟弟可真棒。”容决分明已经捏紧了拳头,他几乎是有些狞笑地开口,“阿准,那女人还说了些什么……算了,你不必再说了。”
容凛抬手按住已经开始咬牙的容决肩膀。
阿猫先看了一眼他阿兄,眼神颇有些叹息:“我当时都要抱着你的大腿说要走了,你还要留在那里跟人打一声招呼——阿丑哥哥,你怎么还一点都不警惕?”
然后,阿猫淡定地补刀说:“赶在你来之前,她也没能再说什么了,她只是说,她知道我很聪明,而像我这么聪明的宝宝,只要发挥出我全部的聪明才智,一定能让父王回心转意,将来会光宗耀祖。她还要我好好劝我母妃争宠,不要把王位和男人白白留给别人。”
容决已经彻底沉了脸色——苏苑慧的这番言语,绝对称得上是僭越无礼了。
想通了之后,他的气息反而放得越发和缓。
树欲静而风不止。
依照阿猫对容决的了解,这个堂兄估计正琢磨着要怎么对付苏苑慧,不,应该不是对付苏苑慧,而是养出了这么个女儿的苏家。
容凛语气平淡:“堂兄,听说你也有话要对孤说。”
容决喝下一杯水,才道:“是,臣弟今日来见陛下,就是因为心里觉得,留下苏苑慧,估计还有用。”
容凛动作慢条斯理,亲自为容决沏了一杯茶:“堂兄请说。”
容决便道:“那日之后,玄灵道长主动递过府里一句话。”
陈淼闻言倏地抬眼,忍不住好奇。
她只上次听容凛说过玄灵道长,如今又要听容决说起道魁的神异之处,顿时按捺不住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神色。
容决沉稳道:“道长说,十三年前,他看在一腔慈母之心,应允了一位夫人,为她女儿看相。那时候,依照这家人的面相,玄灵道长道是这女孩虽心智有缺,但所幸此女额角平缓,双眼无垢,而其母其兄眼含火光,身绕不可捍之气,届时,她身边有母亲悉心周全,又能先后得父兄看顾,此生当是无忧——只是二十年后,可能还有一道坎。到时候,就权凭母兄自己为人了。”
陈淼怀里还抱着阿猫,一大一小不约而同屏息静气,等待容决接下来的话。
而容决也没卖关子,干脆利落地把话说完:“阿猫上山那日,苏苑慧给看门的沙弥说,自己要给道魁送好酒。然而普天之下,想见玄灵道长的人何其多,非有缘不可得。于是沙弥只是跟她说,不必非要进后山,最后还是苏苑慧口口声声说此酒将利国利民,她非得找玄灵道长陈其利害不可。道长便也同意见了她。”
容凛微微垂下了眼睫,把玩水杯:“所以定然还有之后?”
实则他心里还为苏苑慧添了一笔:玄灵道长年轻时好酒,喝到半醉不醉,还干过不少拉着人手腕就要给人相面的事。
但那也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正是。”容决停顿了一下,“玄灵道长说,那姑娘告诉他,她的蒸馏酒不仅味道够香够烈,而且,如果再把酿好的烧酒倒进蒸锅里,反复再蒸上几回,这样蒸出的酒,更浓更烈,只是不能喝。但可以用来清洗伤口——能让伤口不发脓,好的快,有效减少人死伤。”
容凛倏地拳头紧握:“哦?”他面露思索,似笑非笑地说道,“孤还真是没想过,苏姑娘还有……这等大才。”
容凛指尖不由在桌上轻敲。
之前,他让谢均派人去苏府查,其实并没有查出来多少名堂——苏苑慧近来被她母亲郝氏管束得极严,只是这具体原因,苏道宽和苏长宁还不知道,平日里见女儿/妹妹被拘着学管家、背诵诗书,都以为郝氏上心。
对此,苏苑慧除了私底下会有些抱怨外,竟然也乖乖地认真学了。可还没过上半个月,这姑娘就给她父亲献上一份制酒法,苏道宽到底是一家之主,便越过了郝氏的命令,大大嘉奖了这个女儿。
谢均上报后蒸馏酒一事后,容凛就对苏苑慧刮目相看过一回。如今,他发现自己还真是,大大低估了她。
有一刹那,容凛心脏跳动一如擂鼓,脑海中闪过许多苏苑慧展露出的种种惊人之处,心神也不知飘到了何处去。
但他毕竟还是那个素来风淡风轻的陛下,很快就平复了些许复杂的心绪:“道长还说过什么吗?”
容决点点头:“有的。”
他神色不免染上了些惊异:“玄灵道长说他一看苏苑慧,就感叹她真是生了个难得的好面相——天德、文昌竟然生得尤其亮!观其行,正步昂扬,步阔,腰挺,眉宇间更有种难言之气,与所有人都不同!”
旁边陈淼倒是听得越发激动:“真的吗?”
一时间,贵妃声音都变激昂了不少,惹来容决下意识关注的一瞥:“苏小姐果然不凡!”
她甚至想要忍不住想见见这位苏小姐了!即便是她,也能想到这蒸馏酒之法若是得到普及,不知能有机会挽救多少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