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凛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问道:“那淼淼,你还要不要上妆了?”
陈淼努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嘴上却一口回绝:“今天可以不要!反正我长得好看!”
容凛:“……”
反应过来后,他因为自家爱妃如此坦诚的厚脸皮笑得清醒了不少。
紧接着,天生丽质难自弃的贵妃娘娘又挣扎着比出两个手指:“再躺两刻钟!我就起!”
容凛还能说什么,只能叹气过后和她一块躺好,心说也罢,反正到时候出门被冷风一吹,小姑娘自然就清醒了。
两刻钟一过,贵妃也果然说到做到。
陈淼几乎是精神奕奕地起床洗漱,然后又更衣梳妆,顺便吃了三个包子灌下整整一碗清香提神的柚子茶。
之后,果然正如容凛所想,还没等她再犯困,出门时难免经的那一遭冷风就把陈淼隐约生出的瞌睡虫都吹跑了。
天边似乎露出了点鱼肚白,侧耳倾听过后陈淼才发觉,并不是,月亮还明晃晃挂在树梢上,而这分明是已经忙碌起来、缀着灯笼烛火的皇宫。
可宫人们的动作却又仿佛都是无声无息进行着的,那飘动的衣角和牵扯摇曳的灯笼,也都好似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任陈淼盯了半晌,都无一点人声。
因为时间关系,挽翠迅速放弃了原定给贵妃的繁复发式,而且也正如贵妃自顾的那样,既然美人天生丽质,那么连陈淼的妆容都能够省下很多。
而当她抬头仰望明月的时候,挽翠也觉得此间夜色朦胧,月光如水,仿若为自家盛装以待的娘娘披上了一层美好的轻纱,即便并未对上眼神,但挽翠就是知道,此刻娘娘的眼里,肯定正盛满了璀璨星河。
陈淼的声音恍若梦呓,却是突发奇想道:“难道陛下时常见到的,都是这般景象吗?”
挽翠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娘娘这才和陛下分开多久……
心里这样想着,她嘴上却和气地答:“应该就是了。”
陈淼就很老实地哦了一声。
前几日京中都在下雪,不大,却直到昨日傍晚雪才停下。俗话说“雪后寒”,还没等出门,本身畏冷的陈淼就十分自觉地披上了大髦风帽。
挽翠嗅了嗅娘娘身上散发的香气,总觉得娘娘越来越好看了,并非深宫内苑锦衣华服包裹修饰出的那种美,而是一种很自然的、从肌骨投出来的纯粹的美丽。
她甚至忍不住对比记忆里贵妃刚入宫和如今的状态,这样想着想着,心里就不禁有点高兴。
陈淼却再度抬头望望天,不由有些担心:“今天得有多少人进宫啊?”
同样穿得厚实的挽翠搀扶着她,回答得很快:“只京官就有上千,再加上这些人的家眷和跟随的奴仆,少说也得有几千吧。”
陈淼心里数了一下,默默地吃惊道:“这么多……”她犹豫地长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道,“可是天这么冷。”
说罢,她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要知道,邺水早已上冻,人踩在上头连跺几下都不用担心,可是如此严寒之下,一年三次的大朝会终究无可避免,这也就是说,届时肯定会有不少走不到御前的小官及其家眷,在朝贺前后都不得不全程站在露天,受寒冻病也不是小事。
“说来陛下也是体恤。太常那边早早就派人来说今日天气如何如何,而且往年的话,若是雪下得过分,陛下十有八九是要通知下去免朝的。”挽翠温声细语地向贵妃科普道。
“不过,”挽翠看着陈淼好似放松了些的脸色,又添了一句,“听起来,今年前头人来得倒齐。”
“嗯?”陈淼好似被惊醒一般的瞪大了眼睛。
建邺的气候条件摆在这里,官员家眷们自然要全副武装预备着防冻。要是有觉得受不住的夫人,自然会赶在冬节前回乡——在家祭祖也比在深宫内无人照管强啊。
但因着今年陛下破天荒地新纳了皇妃,许多高门掌事人都特意留守在京城,擎等着看风向。
陈淼想了想,生怕自己先前的准备不够:“那就在宫殿两边——再多收拾出一间用来候场歇脚的屋子,对了,一定要记得多生些火盆。”
挽翠点点头:“喏。”
……
随着鼓乐声起,贵妃升座。
陈淼便端起了高贵冷艳的贵妃范儿,顶着一张仙女脸坐在正殿上首,接受一位位同样全副武装的命妇下跪朝拜,又令内侍们一一送出节赏。
说起来,自从陈淼被封贵妃以来,鲜少单独召见命妇。她之前露面,也多是在太后宴请命妇贵女时走流程一般的出场,配合着低眉浅笑,话并不多,比如之前的中元节,当时陛下就没让贵妃在宴上协理李太后招待命妇,就连太后她老人家都没有什么指示。
但这事出人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理由也浅显,毕竟贵妃确实没受过这方面的宫规教养,真叫这位美人到诸位命妇贵女面前,她怕是都不知要如何开口。
因此,趁着今日这个机会,几乎每个好奇心爆棚的命妇贵女们都忍不住好生悄悄望了贵妃一眼,再然后,就是另一眼,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