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曜轻舀起药喂给长明:“喝完药先睡会儿,晚膳想吃什么?”
温热的药递到唇边,长明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喝下又苦又甜腻的药,瞧得长孙曜的眼眸,一句晚膳吃什么都可又咽了回去,轻声道:“想吃鱼,蒸的嫩嫩的鱼,只放一点姜丝和盐就好,旁的都不要放,再想吃些清爽的脆口小瓜,再给我做些玫瑰豆沙糕,要又软又热乎的。”
长孙曜笑着应好,又将一勺药喂到长明唇边。
饮春记下长明说的晚膳,躬身行了一礼。
长明喝罢药漱罢口,拣了颗蜜饯压药味,长孙曜握住长明发凉的手捂着,瞧长明昏昏欲睡,慢慢拥过长明抱起。
长明眼睫颤颤轻阖,冷不防听得外间有叩拜声,隐隐约约地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话。
长明清醒几分,扶住长孙曜肩怔怔回头。
长孙曜眸底异色一闪而过,只作没听得任何声响,抱着长明阔步走向床榻,一膝跪在软榻,轻将长明放下,俯身轻道:“你先歇着,孤去折枝梅花来,再陪你一道午歇,好吗?”
长明扶在长孙曜肩上没松开,抬眸看他,却是道:“是母后。”
……
听得姬神月说她昨日便随同京中送药的船到了,长明很是意外。
“儿臣不知母后昨日便到了,没前去与母后请安,是儿臣失礼。”
长孙曜揽住长明,阻了长明的起身。
姬神月视线落在长明雪白的长发上,没有说及长孙曜对她的隐瞒,她望着长明苍白的面容,声音稍变:“你现在身子不好,不必在意这些,曜儿来同我请了安,也是一样的。”
“儿臣谢过母后。”长明这方知道长孙曜知道此事。
阴天房中光线不甚明亮,又未点灯,长孙曜坐在长明身侧,又将窗外透入的光遮了大半,姬神月偏眸看向霜降。
长孙曜:“母后,长明现在需要多休息,儿臣本是要同长明去午歇的。”
姬神月视线落在长孙曜身上几瞬,明白长孙曜话里的意思,抬掌令备着掌灯的霜降退至一旁,目光又不着痕迹地移向长明,没有问及椋县长琊任何,只轻声问:“身子怎样了?”
长孙曜眼眸稍垂,将长明发凉的手捂在掌中。
“儿臣好多了,只是有些怕冷,身子觉得疲累,容易犯困,贪睡些。”
“我看看。”姬神月说着抬手。
“好。”长明应声。
长孙曜捂着长明冰凉的手没松。
长明瞧着长孙曜,轻轻抽了抽手,长孙曜默了两瞬,握着长明的手搁放在案。
姬神月目光稍在长孙曜身上停留,抬指搭落长明腕间,眸底变化几不可见。
不多时,长孙曜便自然地握回长明的手,断了姬神月的切脉,道:“母后瞧罢便该安心了,长明该去休息了,恕儿臣无礼,晚些再去与母后请安,儿臣先陪长明歇会儿。”
姬神月目光落在长明浅琥珀色的眼眸几瞬,收了视线起身。
……
“太子妃殿下身上没有致命外伤,右臂腹部及后背的伤都在恢复中,太子妃殿下身中一铢半左右的碎寒金毒与八铢隐蝎子毒,这二毒现下已基本拔除,但因太子妃殿下强行逆行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碎寒金毒与隐蝎子毒侵入了太子妃殿下的心脉,还剩些许残毒未清,又因太子妃殿下强行逆行经脉的缘故,太子妃殿下全身心脉受损九成以上。”
姬神月面上几没有情绪流露,在扁音说罢后,才道:“我方才给太子妃切过脉。”
扁音将视线低了几分,知晓这些便不必再说,姬神月都应当很清楚。
沉默过后,扁音再道:“太子妃殿下也已知道这些,已拒绝臣用长生蛊血修补心脉的法子。”
姬神月没有说话,久久看着扁音,见扁音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方道:“知道了,退下。”
扁音低垂的眼眸稍稍一抬,冷不防对上姬神月冰冷的眼眸,她迅速垂下眼眸行礼退出。
扁音回至长明舱室旁的药房,长孙曜已在此处。
扁音低首垂身行礼,将自己与姬神月的谈话禀来:“皇后殿下已知晓太子妃殿下心脉受损之事,未与臣提及其他。”
也便扁音同长孙曜禀告的这会儿功夫,陈炎疾步从药房外进来。
陈炎神色并不轻松:“启禀太子殿下,皇后殿下要取椋县长琊相关奏疏与密报。”
*
姬神月目光随着进房的长孙曜而动,待长孙曜近前,动作轻缓地置放下茶盏。
侍立一旁煮茶的霜降,垂身低首为长孙曜奉上香茗。
长孙曜目光越过姬神月,落在后头的书案,案上折书等物未有变动的痕迹。
“将窗支起些,闷得慌。”
姬神月素来不喜冬日炭火烧得令空气又干又燥的热,她像是特地等着长孙曜来,让长孙曜确定她不曾动过他书房的东西,才叫人支窗。
薛以见长孙曜面上应允,便至窗前打起小半窗,湿冷的寒风一下吹进干暖的书房,彻骨的寒叫老成的薛以都禁不住打颤。
“你封了消息,除了椋县初时毒疫问题,余下之事,金廷卫也并未与我禀告,我如今只知椋县毒疫,镇南军搜查长琊,旁的都不清楚。”姬神月解释她为何要椋县长琊相关奏疏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