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神月低下身子,压着发哑的嗓音快声:“受寒状态下,更容易确定蛊心位置,但寒气会令你更痛苦,你是否同意我现在令人打开窗。”
“不……”
霜降屏息。
长明猛又呕出血污,霜降快速拭去长明面上颈侧的血污。
“不是现在。”长明费力说出一句话音清晰些的话。
姬神月握住长明掌心的手一滞,哑声:“现在不剥取殒心蛊,我们可能不会再有剥取殒心蛊的机会。”
“母后……”长明拼尽力气攥紧姬神月的手,“我不可以……瞒着他做这件事,这是在背叛他,他会痛……我……会说服他……”
姬神月气息凝滞,她望着长明说不出话,落在细刀的指颤抖不止。
“你让我去说服他,让我……”
长明猛然蜷起身子断了话音,猛又呕出血污。
姬神月俯身颤抖扶抱过长明,急声:“阿明?”
长明看不清姬神月的模样,血泪一颗颗涌出砸落,她费力地攥住姬神月的臂弯,祈求低声:“不要让他知道,先别让他知道……我求求你,母后……先帮我压住殒心蛊……别……至多一日,我来告诉他……我的选择……”
长明攥在姬神月臂弯的蓦然松开,她的力气像是在一瞬间被完全抽离。
“阿明?!”姬神月拥起长明快速取针,声音震颤,“霜降——即刻去寻太子,拖东宫那群人,不管用什么办法,拖住太子三刻钟。”
霜降踉跄退了几步,领旨疾步而出。
姬神月揽起陷入昏厥的长明,倏然一掌落于长明胸前,额间沁出的汗珠飞速汇落砸下。
她连声唤长明:“不要闭眼,你若不想他现在知道,此刻便绝不能睡下——”
源源不断的暖流自长明心口涌向周身,长明疯狂鼓动的心口停滞一瞬,旋即再次剧烈跳动,长明眼睫颤动着抬起,露出覆满赤色的眸子,眼角唇角不断洇出血污。
“母后,我们……”她摸到姬神月浸血的衣袍攥住。
“嗯、嗯。”
长明反应迟钝,话音断断续续:“还有多久……我们就能回京了……”
“八日。”
姬神月抱紧长明颤抖的身子。
“还有八日,便至京港。”
*
长孙曜身形猛地滞了一下,揽在长明臂侧的指瑟缩着收起,长明感觉到他陡然停滞的心跳,低眸覆上他的心口。
“你可不可以不要难受……”
他猛然将她扣在胸前,浑身都在发颤。
“不!”
长孙曜撞开宫人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舱门。
宫人惊惶避让跪了一地。
清冷的碧青果香袭来,冲淡几分鼻腔内的血腥味,长明脑中空白一阵,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入耳,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薛以在说什么,扁音又在说什么,炭火的灼息扑面而来。
她阖眸,再睁开眼眸,薄青色的帐幔蓦然撞入眼底,她费力攥住他的袖袍。
“你听我说,够了……已经够了……现在就让扁音替我拔了殒心蛊,趁现在……”
“别说话,别说话。”长孙曜一遍遍拭她唇角的血污。他想起昨日不该出现在书房的霜降,一下明白,颤声:“别听母后胡言,你没事——”
“我的身体不一样了……就算你不让我知道,我也能感觉到,我不要你不要命……”
“孤向你保证,没事,我们都没事!你相信孤……”长孙曜翻到几下的指刀。
冰凉的手蓦然覆下——长明攥住他的手用力抱住他。
指刀跌落下。
“不要这样,我不许你再这样做……”
长孙曜颤抖揽住她:“你听孤说,你先睡一会儿,孤就在这陪着你,孤就在这,听话……”
她不松手,只越发用力地抱住他:“不,你听我说……不用给我取暖,我不怕冷,让他们把窗子打开,现在就把蛊拔了……”
“不行!”
他嘶哑的声音又一下低了下来,用祈求的语气重复:“不行。”
“一日作十年,也算白首……”长明血泪噙在眼中,“长孙曜,真的够了,让我把蛊拔了……”
“不够!”长孙曜的声音痛苦的停顿。
他将她拥在身前,浑身发抖。
“孤不要虚假的百年,孤要真真切切的百年,孤要真真切切的每一日!不管孤要求什么,你都会答应孤,孤要求你活着,你也必须答应孤!你的一切都是孤的,你的命也是孤的,你必须为了孤活着!”
“长孙曜……”
他不愿她说话:“不准说够了,孤不准你说够了!不准——”
“长……”长明猛地呕出一口血污,话音戛然而止。
冰凉的血污落在颈侧,长孙曜颤抖松开长明。
“长明!”
血泪滑入长明散开的雪发,长孙曜慌乱颤抖地擦她唇角的血污,口中滑入温热的血液,长明用力别过脸,又一下被长孙曜捧回脸。
他将她抱在身前。
……
“没事,你听孤说,都会没事的,你相信孤,孤有办法,孤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