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燕宁不欲多说,岑暨虽有心想问,但看她凝神专注验尸的模样,岑暨还是将到嘴边的疑问咽了下去,只在心中记了一笔,预备等忙完了再找她解惑。
燕宁手下动作不停,很快就来到最刺激的剖验环节。
胸腹腔被锋利的剖尸刀划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瞬间蔓延开来,露出里头血淋淋的脏器。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围观了,但每次看到这一幕,秦执觉得他还是有些接受不来,鼻尖萦绕的血腥味儿让人几欲作呕,秦执忍不住抬袖子捂住口鼻。
“死者胸腹部皮肤、肌肉无出血,胸骨、肋骨无骨折,胸腔内未见积血、积液,肺表面呈暗红色,切面淤血...”
见燕宁已经伸手探向了胃,秦执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燕宁没有留意秦执的小动作:“死者胃部松软呈扩张状态,胃壁有点、片状黏膜下出血。”
燕宁也不含糊,直接就用刀将胃部划开,对喷涌而出的酸腐味道恍若未觉,燕宁还在留神细观:“死者胃内有大量分泌液和未消化完的食物残渣。”
为了看清楚胃内到底有什么东西,燕宁又拿起了让秦执敬而远之为之胆颤的熟悉圆勺。
眼睁睁看着燕宁从胃中舀出一勺不明液体,秦执眼尖还看见了一坨坨的东西,好像是粗粮苞米啥的,秦执感觉自己的胃已经在开始闹腾。
所以,世子是怎么做到在没有任何防护遮掩的情况下还能面不改色的呢?
呃...或许改色了,但看不出来。
燕宁还在拿着镊子在圆勺内舀出来的那坨不明物体中仔细翻查,就在秦执扛不住准备溜号的时候,只听燕宁雀跃惊喜声音响起:“找到了!”
“......”
...
医馆外,前来围观的人只增不减,原本还算宽敞的路口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众人注意力全集中在那扇紧闭的医馆大门上,就等着里头人出来宣布最后结果,看究竟是医馆误诊致死还是黄大夫妻蓄意上门闹事讹诈。
“都散开都散开,官府办案,闲杂人等休得围聚。”
一阵叮当哐啷的声音自外围响起,伴随着男声厉呵,众人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一队穿着官服的衙差匆匆赶来,为首的是个身穿捕头公服的中年男人。
如果燕宁在这儿就会发现,来的还是个熟人,恰是刚刚在江边起过争执的大理寺周捕头。
“陈,陈大夫,衙差来了。”
只见一个老仆挤了进来直奔陈大夫,略喘了几口气平复好呼吸,方才指着周捕头冲陈大夫道:“陈大夫,这是大理寺的周捕头,有衙门官爷给咱们做主,晾那等泼皮无赖也不敢在咱们医馆闹事。”
“难怪陈大夫说衙门的人会来,原来是让张伯报官去了。”
药童见了老仆,瞬间明白过来,这老仆是医馆负责洒扫的杂役,刚才黄大夫妻俩过来堵门闹事的时候,陈大夫见情况不对就让老仆张伯趁乱出去报官。
张伯本来是准备去京兆府报案的,却在路上恰好碰见了带人巡逻查街的周捕头,张伯大着胆子将人拦住,一问是大理寺的捕头,立马就将医馆的情况说了,想求周捕头过来做主。
而周捕头一听死了人,自然也不敢含糊,赶忙就带人往这边赶来。
一见官差过来,刚才还有些骚乱的人群立马就又安静了下来。
周捕头上前,锐利目光一扫,准确落在了陈大夫身上:“你就是这医馆的陈大夫?”
“是。”
陈大夫上前,恭敬朝周捕头作了一揖:“正是在下。”
“谁是苦主?”
顺着围观众人的目光看去,周捕头一眼就瞧见了挤在一旁的黄大夫妻:“就是你们来医馆讨说法的?”
“是,是...”
刚才秦执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加上周捕头也是一脸凶悍样,黄大现在看见官差就有些发憷,小心翼翼恭声:“小的见过官爷。”
“不是说闹出了人命么?”
周捕头环顾一圈,却没见到所谓的尸体,不禁拧眉:“死者在哪儿?”
“回,回官爷,在里头验尸。”
周捕头:“?”
顺着黄大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那扇还处于紧闭状态中的医馆大门。
周捕头眉头一拧,自己都才来,连仵作都得现派人回衙里喊,这会儿又搞哪门子的验尸?
像是看出周捕头的疑惑,陈大夫轻咳了一声,上前一步:“回大人,现在是提刑衙门的仵作在里验尸。”
周捕头:“!”
几乎是在陈大夫话落的瞬间,周捕头就下意识瞪大了眼。
提刑衙门、仵作...几个关键词叠加,方才江边那一幕瞬间涌入脑海,周捕头几乎是脱口而出:“里头验尸的难道是燕姑娘?!”
陈大夫:“?”
将周捕头的反应尽收眼底,陈大夫还有些诧异,这位大理寺的周捕头莫不是与那位姑娘认识?
不过能让周捕头第一时间说出名字,看来那位姑娘确实是提刑衙门的人无疑了。
“正是。”
周捕头:“!”
居然还真是!
周捕头突然就不知道该露出怎样一副表情,他都要怀疑今日是不是走背运不适合出门查案,不然为何走哪儿都能被提刑衙门的人捷足先登截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