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曾经连轴转了大半个月,那心脏跳的都快不是她自己的了,差一点她也得体会一把猝死的感觉,从那之后,她对作息就无比重视,能不熬夜就不熬夜,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胡三拇指食指中指指腹都有老茧,多半是赌徒,再加上他眼下这俩大黑眼圈,估计是晚上熬夜赌去了,连着熬几个通宵,又空腹喝酒,再跟人一起争执,情绪波动稍微大点,想不猝死都难。
燕宁话音落下,围观众人顿时一片唏嘘,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胡三的死因也很明确,不是被人给打死的,而是心悸猝死。
秦执带回的消息也证实了燕宁的推断,胡三这几日不着家,就是在跟狐朋狗友们聚在一起赌|博玩牌,每日睡眠时间不足两个时辰,今儿又和几个朋友在酒肆喝了三坛子酒才散,几个朋友各自归家,胡三却在街上出了事。
这一结论对苏文轩来说无疑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当场就给燕宁跪下叩了三个头,含泪哽咽:“多谢大人还草民清白。”
如果不是有验尸结果证明,他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要背上杀人罪名。
苏家众人吊着的心也一松,苏老爷子更是跪地高呼:“大人英明。”
燕宁哪儿受得了如此大礼,倒还将她唬了一跳,赶忙将人搀起,又说查明案件真相本就是她份内之事,不必如此,自然叫苏家人又是好一番感谢。
李狗蛋还在旁围观,看到这儿也知道自己方才冤枉了人,他蹭到苏文轩旁边,瓮声拱手说了声“对不住”,苏文轩倒也大度,摇头说无事,见义勇为么,谁让他跟人起争执呢。
只是胡三之死虽说与苏文轩并没有直接关系,但两人毕竟起了冲突,多多少少都还是有些牵扯在。
苏老爷子当即就表示愿意赔付赵氏三百两银子,让她能够好好抚养余下的两个孩儿,又说要帮着承担胡三的身后事。
赵氏得了真相,知道丈夫的死不能全赖在苏文轩身上,她也是个忠厚的,觉得拿钱不好,便推说不要。
苏老爷子却一定要给,说不给良心不安,孤儿寡母的,不为自己,也想想孩子,最后还是燕宁发话,这笔钱苏家本就该赔,赵氏才哽咽着接了。
苏家态度到位,死者家属也不再追究,案子到此也就算结了。
只是三百两银子到底不是一笔小数,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赵氏一个寡妇带俩孩子就如三岁孩童怀抱重金过市,一个不小心怕就又是一场祸端。
在燕宁的建议下,三百两银子存入钱庄,赵氏按月领钱,类似于信托基金,如此一来生活有了保障,也不至于被人偷盗或者一气儿败完,对此赵氏自然是没有异议。
有嘴碎妇人看了眼热:“死了丈夫还能得笔银钱,怎么这么好福气?”
秦执耳朵灵,回头就是一句:“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妇人闹了个大红脸,见周围人都朝她看来,妇人自觉没面,嘴上嘀咕了两句,忙低头匆匆走了。
案子结束,再没热闹可看,围观人群三两散去,苏老爷子与苏文轩带着苏家人与赵氏一并回去处理胡三后事,于威也带着一众衙差朝岑暨告辞,长街重归秩序井然。
燕宁活动了一下脖子,待看到两道蹑手蹑脚准备开溜的熟悉身影后,她顿时眉梢一挑,悠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沈瑶光&沈元麟:“......”
完蛋,被抓包了!
你不想!
沈瑶光与沈元麟本来就是偷摸跟来凑热闹的, 不得不说现场围观破命案就是过瘾,两人看得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然而戏台终有落幕时,既然案子都已经结了, 他们也得哪儿来回哪儿去, 毕竟刚才燕宁可是交代他们老实在酒楼待着别乱跑来着。
生怕被当场抓包, 两人就打算脚底抹油先溜一波, 最好是在燕宁之前赶回酒楼,营造出原地蹲守假象,却没想才刚要开溜,就被人给叫住,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魔音穿耳叭。
跑路计划失败,沈瑶光与沈元麟对视一眼,随后丧气转头,果不其然就见燕宁好整以暇盯着他们,一脸“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老实听话”的表情。
“嗨, 阿姐, 好巧啊。”
沈瑶光将已经躲在她身后的沈元麟暗骂了一通, 只能硬着头皮打头阵,讪讪笑了两声, 试探道:“那什么, 要是我说我们就是刚好路过的你信不?”
说来也奇怪,沈瑶光在沈国公府顺风顺水长了十七年,被沈云舟与沈夫人硬是养出了一副骄纵性子,具体如何从她方才在酒楼门口怒怼魏舒婉就可探知一二, 阖府上下也就沈景淮能让她畏惧几分。
一则是因为沈景淮身为长兄与沈瑶光年岁相差较大, 又常年驻守边关鲜少回京,沈瑶光与他疏于相处, 不比在沈云舟面前随意。
二则是因为沈景淮性情端肃,不苟言笑,说教过沈瑶光几次,久而久之,沈瑶光对沈景淮也就敬畏有余亲近不足,不说是老鼠见了猫,却也会下意识收敛不敢太放肆。
如果说沈景淮是日久积威,但现在,莫名地,就在被燕宁叫住的那一刹,沈瑶光突然就有一种被大哥支配的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