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长公主心中隐有猜测,却不敢确认,看出昌平长公主眼中诧异,燕宁轻咳一声:“那什么,我是仵作,如今就在提刑衙门任职,此番出京也是为了协助破案。”
“仵,仵作?”
如果说燕宁作为沈国公府真千金还只是让昌平长公主略感诧异,那在知道她乃正儿八经吃公家饭的仵作之后就彻底惊呆了,只见昌平长公主美目瞬间瞪圆,一向雍容的脸上难得出现匪夷所思的神情,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失声确认:“你说你是仵作?”
不光是昌平长公主,就连桂嬷嬷也被唬了一跳,这姑娘竟然是仵作?
“...是。”
燕宁并不意外昌平长公主的反应,毕竟几乎所有人在得知她的职业后差不多都是这种表情,换句话说她早就习以为常长了,而且她也并不觉得当仵作是一件多丢人的事情,哪怕异样目光再多也浇灭不了她投身职业的热情,为生人权,替死人言,她只践行心中的正义,哪怕踽踽独行。
当然了,坦然归坦然,在面对昌平长公主的时候燕宁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丝紧张,沈夫人能接受她的职业并全力支持是因为有血缘之亲,但更多的人还是对这一职业心有偏见,特别是对于昌平长公主这种皇室宗亲,难保不会有所忌讳,如果换成旁人燕宁或许都不会有多在意,奈何对面站着的是岑暨他娘,这大概就是见家长的通病。
空气陷入凝滞,沉默无声蔓延,见昌平长公主迟迟不出声,燕宁拿摸不准她的态度,心也不禁忐忑起来,就在她琢磨着要不要硬着头皮随便说两句调节一下气氛之际,突然就听冷淡男声响起:“宁宁是仵作,并州的案子也是她侦破的,你可是对她有意见?”
岑暨握紧燕宁的手,感受到她被汗润湿的掌心,岑暨唇角抿直,看向昌平长公主的眸中恍如浸染寒冰,声音冷冽:“若是有意见,我们即刻就走,省得在这儿碍你的眼。”
“等等。”
昌平长公主确实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岑暨冷语一激,她猛然惊醒,见岑暨当真拉着人就要走,她忙制止:“谁说有意见了,我欢喜都还来不及。”
昌平长公主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反应怕是会叫人误会,她深吸了口气,不顾岑暨冷眼,三两步就走到燕宁面前,在后者惊诧目光中直接就拉起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笑容和煦,不住口的赞声:“别听那混小子瞎说,我喜欢你都来不及,不愧是沈国公府家的女儿,果真巾帼不让须眉,仵作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昌平长公主上下打量她片刻,突然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腕上的镯子撸下套在了她手上,笑道:“这镯子虽不算有多名贵,却也跟了我多年,权当是给你的见面礼。”
昌平长公主的动作太过迅速,燕宁还没反应过来腕上就多了个镯子,温润触感传来,她一愣,随即就要将镯子还回去:“不不不,不用了,这怎么使得。”
虽然昌平长公主给的随意,但燕宁也不是不识货的人,这镯子通体碧玉无暇光泽莹润,少说也得值个几千两,更何况银钱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镯子一看就是长公主戴了多年的,说明极为珍视,君子尚不夺人所爱,平白无故的她又怎么好意思拿人家东西。
“如何使不得,”昌平长公主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取,态度强硬:“既然给你了你就尽管拿着,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是说你觉得这镯子太素衬不上你?”
“不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燕宁难得结巴。
“那就拿着。”昌平长公主不容置咄。
“可...”
燕宁为难。
“......”
这边燕宁与昌平长公主还在推搡,那边桂嬷嬷早在昌平长公主褪下镯子套在燕宁腕上的时候就已瞪大了眼,满脸惊愕,作为昌平长公主身边的老人,桂嬷嬷可太清楚那镯子的份量了。
别看镯子似乎不起眼,但那可是先太后的陪嫁,在公主出嫁那年亲自给公主带上,愿公主一生平安顺遂,对公主来说意义非凡,这些年来公主也一直随身带着,还曾跟她说要将这镯子留给未来的儿媳,只是世子迟迟未娶亲,又与公主关系不甚亲近,公主还感叹这镯子怕是送不出去,没曾想...
这送的哪里只是一个镯子,分明就代表了公主的态度,她是认可这位燕姑娘的!
桂嬷嬷了解昌平长公主的心思,与其说她是认可这位燕姑娘,倒不如说是借此表态缓和与世子的关系,而燕姑娘的出现就是最好的破冰良机,公主到底还是将她的话给听进去了,但愿世子也能体察公主的苦心,桂嬷嬷心中既唏嘘又欢喜,下意识望向岑暨,就见后者同样神情错愕怔愣原地,显然没想到昌平长公主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拿着吧。”
燕宁实在拗不过昌平长公主,只能将求助目光投向岑暨,试图让他帮着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