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植。”他的声音遥遥传过去。
林植脚步一顿,回头一望,她虚着眼睛,勉强辨认出是贺远白的身形,贺远白快步走近,他的脸在林植的眼中越发清晰。
月光下,他上半身的白色外套好像荧着光,有一种很纯净的优雅感。
她近乎错愕:“学长,你怎么会?”
你怎么会跟着我?
他的身后并没有车,很显然他已经跟了她好一会儿。
贺远白从容自若:“不放心你一个人。”
林植笑:“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一个人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这条路很安全。”
她没有意识到,是贺远白这几天一直在后面陪着她。
贺远白也不打算告诉她实情,就这样吧,如果他突然说前几天的事又显得别有用心。
“我不急着回去,所以想干脆送你回去。”贺远白迈步到她身边,这时天上月亮莹白如玉。
他又补充:“顺便想和你随便聊聊。”
他迈着和女孩同等速度的步伐,不急不慢,女孩还在踢着石头:“好啊,学长想聊什么?不过,送我到家就算了,我怕惹人误会。”
“聊什么都可以吗?”贺远白循序渐进。
林植瞧他:“应该吧,哈哈,如果聊到我不想说的,我会三缄其口的。”
贺远白迟疑,这份迟疑搞得林植也忐忑起来,有这么不好开口吗?
“学妹,你会和李择宜退婚吗?”
路灯下,灯雾像烟尘飘浮在空中,林植瞥着他的侧脸,贺远白只有安静的莞尔。
学长的想法实在让人很难猜,她和择宜哥取消婚约一事,迟早会公布,因此她给了贺远白一个肯定的答案:“会。”
她低着头,一脚将石头踢得远远地:“我还小,不想早早谈恋爱,不想给人当未婚妻,然后等到合适的一天再嫁给他,这不是我想要的。”
贺远白脚步一顿,脊背绷得僵直:“不想谈恋爱,为什么?”
这意味着一棍子打死所有人。
林植回答的时候始终没有抬头看他:“喜欢一个人好累啊,即使是很喜欢很喜欢,但是坚持下去实在是太累了。”
她说的是她和许和敛之间那段没有结果半路夭折的恋爱,听在贺远白的耳朵里却以为她说的是李择宜。
他面色发白,李择宜有那么好吗?值得一个人说出很喜欢很喜欢这样的话来。
是的,之前她对李择宜的喜欢尽人皆知,然后有一天她就像换了一个人,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深受退婚风波的打击,可是事情闹到最后,她还是安安稳稳的当着她的礼德斯二公子未婚妻。
但是她和李择宜的关系在那之后又明显地生疏,甚至她在听说李择宜和安蒂有过曾经时,也依旧维持着冷静情绪。
事情绕来绕去倒令他误会了情形,原来是因为太累而不得不选择放下?
他的心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发闷,像是阴雨连绵的天气将他困到廊下,他没带伞而屋里门被紧锁,他进退不得,只能被困在一个小的空间望雨发愁。
“那你现在还喜欢李择宜吗?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他在理智中口是心非地说出这番话。
李择宜?林植一激灵抬头赶紧摆手:“我不喜欢,你不用帮我什么,千万别帮我,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她将抗拒摆在脸上:“我和择宜哥只会是朋友关系,也仅限于朋友关系。”
贺远白听到她这话后哑然而笑:“挺好。”
他是不是觉得她总算不是无可救药的人。
学长这么一个理性的人怎么可能会认同为爱情冲昏头脑的她。
林植伸手触碰后脖颈:“横竖学长不要误会了就行。”
还有五十米就到她家,贺远白及时止步:“学妹,我就送你到这里,明天秋日舞会见。”
如果再走近,恐会被人看见,给双方都造成麻烦。
他们的头顶正好有一棵栾树,风一吹,遍地的小灯笼在地上滚动,仿佛没安装铛子哑着声的小铃铛,
林植摆手:“明天见。”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但迟迟没有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心里怪异回首一看,贺远白还站在那棵栾树下,孤寂的身影,像是要在那里站到天荒地老。
贺远白见林植愣了几秒,然后抬步朝他跑了过来,她那扎成丸子形状的头发在空中一甩一甩,很短的距离,她站定在他面前扬脖:“学长,你等我几分钟,我把那个不太好看的蝴蝶灯拿给你。”
贺远白想摸摸她的头发,但到底没有伸手,他说:“好。”
“好”字一说完,就见林植急匆匆地跑了,她跑步的背影很可爱,像一只小企鹅。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静静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从后门溜出来,像是一个女孩为了和心上人见面半夜趁父母睡着之后偷溜出来。
但现实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不是她的心上人,她甚至不知道她叫“学长”的人对她有着不敢承认的隐秘的喜欢。
但他不能宣之于口,一旦说出来就意味着混乱,他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林植和李择宜尚未退婚,还有隐藏身份的江和敛在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