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吃完药，他从自己刚才带来的塑料袋里拿出碘酒和棉签：“我看看你的手。”
齐筝本想说那种小伤明天可能就结痂了，但纪怀序已经拉过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了床边，她被迫坐下。
齐筝似乎有些不自在，干脆收了腿掀过被子盖起，靠坐在了床头。
纪怀序上药的时候也很专注，齐筝原本没看他，但手心被他轻柔的力度拂得有些痒，便想看看周围转移转移注意力。
哪知看着他微垂的睫毛慢慢地扇来扇去，就想起了一些需要提醒他也提醒自己的事。
“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现在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们……”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毕竟就算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到底变化也还是太快了，她不太适应。
“嗯，记得。”纪怀序没有抬头，手上的力度也没有丝毫变化，“我会配合好的，不会耽误你的事。”
齐筝其实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你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她在木屋里有些顾虑地提及这件事时，纪怀序一开始的确有些沉默，但在那么几分钟的安静后，他点了头，并且按照她的要求先离开了林子。
纪怀序知道齐筝在等着夏念森找来，也知道他们是要做点戏给夏念森和柯晚璎看的。
至于这番戏的结果，齐筝会有自己的打算，他愿意配合。
而配合的原因则非常简单。
“我说过的，我会陪着你，不管是以什么方式。”纪怀序将手中用完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那只原本托着齐筝手背的手渐渐握住她的，“况且你都已经答应我这么大的事了，我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齐筝感觉到他的手传来的温度，心头那阵浮躁也一点点消弭，嘴上却还故意说道：“话说的好听，我看你表现。”
纪怀序也不着急口头证明自己的可信度，而是笑了笑。
两人诡异地沉默了将近一分钟，齐筝都打算开口说自己要睡觉让纪怀序先离开了，却见他小心翼翼地从工作服里穿着的那件劣质衬衫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在看到卡的瞬间，齐筝那点敏锐度就给她拉响了警报。
她可能想的有点多也有点杞人忧天，但她下意识便是马上推开他的手：“你干嘛？”
纪怀序刚要说话就被堵住，一时有些懵。等到反应过来后他也觉得有点好笑，自嘲道：“我还没那么自恋。”
他顿了顿，神色略严肃了些：“本来准备了其他礼物的，但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这张卡是我今，哦，昨天上午办好的，刚好放在身上，本来还在想该怎么把它给你。”
齐筝越听越晕，纪怀序缓慢地眨眼，耐心地一句一句往下说：“小颂不是马上就要升初中了吗？我听她说你是想让她接受双语教育的，那就只能去私立学校了，最好的那所私立中学刚好离我们最近。这张卡里是我给小颂准备的借读费，足够的，你手头的钱就自己先留着。”
齐筝闻言仿佛受到了重大的冲击，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她看看卡，又看看纪怀序，又看看卡。
沉默良久，最后她问道：“你……缺心眼吗？”
纪怀序无奈地笑，点点头赞同：“可能吧。”
齐筝没有去拿那张卡，她的脑子里被塞进太多想法和信息，竟然难得的转不过来，
但很快齐筝想到了一个可以掩盖这个难题的另一个难题：“有钱也没用，他们的借读名额都是内定的，只给教职工子女。”
她其实也想了很多办法，但奈何人脉实在不太够，而且齐颂在学习上的优势……目前也不是很明显，所以齐筝都已经打算考虑第二梯队的备选了。
纪怀序听了这话面色却未变，反而是将卡塞进她的手中，说道：“名额的事你放心，我可以拿到。只需要小颂好好考试，成绩别太差就没什么问题。”
齐筝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卡，又马上松了力道，继续看看卡，又看看他。
纪怀序看着她有些迷茫的样子，不自觉眼里带上了笑意。
他抬起手，在她鬓边悬停了片刻，还是试探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随后，齐筝便听到他轻柔的声音响起：“过零点了。生日快乐，齐筝。”
纪怀序在进入齐筝屋子二十九分三十秒后就离开了。
他自己或许都没那么精准把控着分秒，但夏念森在监控画面前为他掐着点。
纪怀序的伪装客观上很明显的徒劳无功，但夏念森主观上却一直告诉自己，进去的不过是个普通的服务人员。
他甚至可以认为，那个人就是自己派去替他给齐筝传话的。
夏念森丢下手中的平板，坐在漆黑屋子的地板上，双手抱着头，赶走脑子里纷乱的思绪。
这么多年，他终于肯承认自己的回避心态总会在这样的时刻作祟。
怎样的时刻？让他觉得迷茫、无望、后悔的时刻。
可以前总有人来给他善后，他也从没遇到过什么真正需要自己面对处理的难题，以致于他都忘记了，他需要对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
那这次呢？这次……谁能来帮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