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梭子只是这么秃噜一说,没有责怪曹飞的意思,但是大家听着都忽然一咯噔。
对呀,当初就是你说的,让我们出钱去衙门入册,说这样就能把地写在自己名下了,以后就是传给子子孙孙都没有人说。怎么现在还不到十年,就变了一个样?
一时间,其他人看曹飞的眼神都不对了。
曹风抿着唇,看了一眼这些朝夕相处的邻居,便知道了他们的想法。
“罗梭子,你在说什么屁话呢。要不是有曹大哥带着我们来这里,你现在埋在哪里都不知道呢!居然能说出那么白眼狼的事情。”
拉曹飞过来的李盛气得两腮鼓起,将周边的人都瞪了一圈,“要不是有曹大哥,这里的地是不是我们的还不知道呢。这都十年了,连罗松这个狗官都没有了,其他事情谁能知道。曹大哥又不是神仙,能保咱们一辈子安稳?”
“咳咳咳,盛仔你说的什么话呢,曹大哥的恩情我们能忘吗?这不是梭子一时着急,嘴上没把门吗。我们可什么都没有说呢。”
李盛哼哼几声,依旧没有给他们好脸色。
大家平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能不知道彼此是什么人不成?
“行了,朝廷的人还没有来呢,我们河底村的人倒是自己先吵起来了。”
村长何旺背着手从院子里出来,布满了老褶子的脸上,一双眼睛格外的凶。
他扫过门前的这两百多个青年,被他看到的全都低了下头,没有一个敢直视他的。
“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说了,河底村不能长久,让大家攒点家底,在别处置业买田,你们有一个人听我的话了?”
何旺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群人,“现在知道后悔了?知道慌了?早之前干什么去了!”
“昨日衙门朝我递了话,今天怕是知县就要过来了,你们要是不想得罪官府的人,最好把那个眼珠子给收一收,别以为谁欠着你们的一样。”
“村长!您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让我们白白把田地房屋让出来了?”听到何旺的话,一个男人忽然梗着脖子不服气道:“凭什么,这里是我们辛辛苦苦开荒出来的,曹大哥不是说了吗,就算是按照朝廷的什么法律,这个地也应该是我们的,官府也不能说拿走就拿走啊。”
陈晨,三十岁。从二十岁开始就孤家寡人的这里打拼,好不容易在今年娶了媳妇,怀了崽子。这要是把地给收回去了,他的崽子要怎么养活?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为了一家老小,就是拼了命,也不能把地给让出去!
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拖家带口,哪个不是家当都在河底村的?这要的不是地,而是他们河底村六百多口人的命啊!
“我还就不信没有天理,没有王法了!那些个狗官说什么就是什么!大不了老子和他们拼了!”
林清风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来,想要和河底村的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呢。没想到人刚到,就听到那么一段话,差点把他气了个倒仰。
“哟嚯,真是了不起啊,本官倒是看看那个想要拼命,要拼什么命啊,说来听听,本官成全你,送你到军营里头让你发挥发挥?”
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齐刷刷的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官服,头戴官帽,衣角靴子都沾了泥土的青年,正睨着眼神不屑地看着他们。
那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让人心惊胆战的话。
这是我们的新县令?
罗梭子几人看到林清风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县令也太年轻了吧!胡子都没呢!
“林大人,”最后还是村长有眼色,赶忙上去叩拜道:“下官见过林大人,大人顺安!”
村民们不懂,便学着何旺的样子,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
“草民见过林大人。”
“见过林大人。”
之前梗着脖子大放厥词的人,现在确实憋得满脸通红,战战兢兢地跪在后边。
林清风冷哼着,等他们按照规矩行了大礼才虚虚地抬了下手。
“各位不用多礼,都起来吧。”
何旺从善如流地站起来,后面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过一群义愤填膺的汉子,现在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半句话都不敢说。
何旺看着,更加的恨铁不成钢了。
你说要是能当着人家的面说,还能显得你有血性一点。别人还能怕你一点。
这人家还没有说什么呢,自己就先怂了。
就这样还想要和官府讲条件,要田地?做梦去吧!
“林大人里面请,小院简陋招待不周,还望大人恕罪。”何旺在前面引路,同时客套道:“大人要事,让下人传唤一声,小的前往便是,如何劳动大人前往呢。”
林清风哼笑一声:“要是本官不亲自来,岂不是错过了这一场好事?倒是不知道你们河底村有这等好汉,往年服兵役的时候怎地不见他去?留在这里种地,还真是埋没了人才呢。”
一句话,说得后面的男人面红耳赤的。就是何旺脸皮厚,也有些挂不住。
“大人这是折煞我等了,就是庄稼汉子不懂事,烂命一条才随口一说,”曹飞挡着林清风的视线,不卑不亢道:“不知道大人到来,污了大人的耳朵实在是罪过。”
林清风心里越发不爽,看着这个将自己当成豺狼虎豹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