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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水犹寒_绝世小白莲【完结】(3)

  “怎么还?”

  牢头皱皱眉,“你有家人吗?”

  花珍珠咬了咬牙,“没有。”

  “肯替你还债的朋友?”

  “没有。”

  “那你就出不去了,除非有人来赎你。”牢头说着将大手一挥,抬高嗓门道,“好了,进去!统统进去!”

  女犯们歪歪扭扭地排成一列,低着头走进了长廊,一扇扇牢门打开,她们在牢头的指挥下每四人走进一间牢房,很快就被关押了起来。

  花珍珠跟烟素被拆散了,她被关在走廊最尽头的一间牢房里,而烟素却被关在最前头那间。

  石砌的牢房cháo湿又寒冷,顶上开了一方天窗,几缕日光投she进来,冷冰冰的石地板泛着cháo气,陈旧的芦席已经发霉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酸味一阵阵往犯人的鼻子里钻。

  一只老鼠吱吱叫着从花珍珠脚边溜了过去,她尚自出神,不禁吓了一跳,猛然从糙垛上站了起来。

  “哟,哪儿来的娇小姐!”有人开口嘲讽了她一句。

  那是个坐在木栅栏边的妇人,长相刁蛮凶悍,看上去懒洋洋的,自从花珍珠进来后,她就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你是犯了什么事被抓进来的?杀人?还是偷盗?”

  少女看了她一眼,兀自坐回糙垛上,沉默不语,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那懒妇见状,露出了一个刻薄的冷笑,“约莫是和jian吧?还装得怪清高呢!”

  花珍珠皱了皱眉,gān脆闭上了眼睛。

  “别理她,她见了标致的女人就泛酸。”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花珍珠睁开眼睛,转过头去看,离她最近的是个怀了身孕的年轻女人,脸庞清瘦憔悴,声音却十分柔婉。

  少女听罢默默点了点头。

  “你看上去很年轻,今年才几岁?十六?”那有身孕的妇人问道。

  “十七。”花珍珠回答。

  “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因为欠债。”她努力想要矫正自己的口音,每次说话都很慢。

  “巧了,我也是因为欠债才进来的,”妇人微微笑道,“我夫君死了,欠了人十两银子,我一时还不起,就被人送进来了。”

  花珍珠吃惊地看着她,原来在这个地方欠人十两银子就会被抓进来,那杨刺史起码欠了人几百两银子,她竟突然觉得有些骄傲了。

  “听你的口音,你不像是本国人。”那妇人又问道,“你是哪儿人?晔国人?”

  晔国是三年前刚被雩之国打下的小国,传说那是片水木清华的土地,无论男女,皆相貌秀美,尤其女子,多有我见犹怜之态。

  花珍珠眉目间那股羸弱气很符合雩之国人对晔国人的想象,可惜他们猜错了,少女笑了笑,摇摇头,再也没有说话。

  牢里的时间过得很慢,少女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一座雕塑。

  幽暗的微光从天窗外照she进来,她抬起头估测地面与高窗的距离,然后又一一打量牢房中四个迥然不同的女犯。

  花珍珠想逃,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替她还债,更没有人会替她赎身。

  她不是晔国人,许多人都猜错了她的来历,其实,她是西边糙原上的孟莱族。

  孟莱族长年居无定所,他们擅长弯弓she远,在糙原上信马由缰地过活,日子原本过得自由自在,半年前却突然遭到雩之国铁骑的驱赶。

  孟莱族民风尚武,行事素来彪悍,岂肯轻易为人驱赶?

  于是双方展开了jiāo战,苦战数月后,孟莱族终是落了下风,她的族人死伤过半,身为头领的父亲被擒,自己只能随着余党逃亡。

  族内虽遭到重创,族人却不肯轻易罢休,这个游牧民族的凶悍是流淌在骨血里的,凡事睚眦必报,拼起命来就像没有开化的野shòu,阖门百口一起上,无论男女都从小习武,身手矫健异常。

  此番落败后,孟莱族残部聚集一处,密谋卷土重来,首要任务便是救出他们的族长,他们暗中派人潜入雩之国,而花珍珠就是其中之一。

  她是族长的女儿,是这次任务的关键。

  可她年纪尚幼,生来个xingqiáng硬,又是初次经历霍乱,胸中恨意难平,原本打算接近杨刺史,打探她父亲的关押之地,谁料那杨刺史竟是急着想要将她据为己有,qíng急之下,她一时脑热,对他下了杀手,过后又着了杨夫人的道,被人收了监。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通知她的族人,就算她的族人得到了消息也很难抛头露面地来救她,唯一方法便是她自行越狱。

  但意外的是,花珍珠尚未来得及制定越狱的计划,事qíng便突然出现了转机。

  第二天傍晚,一名牢役来到走廊尽头,取出钥匙打开了牢房大门,粗哑着嗓音大声道,“花珍珠,出来吧!有人赎买你!”

  花珍珠猛然抬头,她大为吃惊,而坐在牢门边的女犯人则不怀好意地回过头冲她笑。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跟我走?”牢役催促道。

  花珍珠慢慢站起来,走到了牢房门口,她压低了声音问那牢役,“是谁赎的我?”

  “你去见了就知道了。”牢役的yīn阳怪气地答了句,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面上依稀挂着冷笑。

  花珍珠闭上嘴,默默地跟他走,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凉飕飕,泛着cháo气和馊味儿的长廊,向左拐了个弯,正前方是一处探监室,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男人们的说笑声。

  她被人引领着向那儿走去,沉重的手铐脚镣一路丁零当啷地响。

  探监室里坐着四个人,那名塌鼻梁的牢头和两名牢役正在陪一位军官模样的人喝酒赌钱,室内点着两台香炉,青烟袅袅,香气浓郁,似乎是为了掩盖牢房内传出的酸臭味。

  “闻领军,您要的人带到了。”那牢役低头哈腰,一脸谄媚。

  那军官模样的人刚笑嘻嘻地将桌上的铜钱统统拨到了自己跟前,身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正一枚一枚地点着,听到这话便抬起头来。

  烟雾沉沉的微光里,他默默地打量她,先从脸到脖颈,又从肩膀到胸脯,那yīn深的目光就像在估量某种货物的价值,从头到脚,一丝都不放过。

  花珍珠挺直了脊梁骨,高高昂起头,眼睛跃过他的脸,直直地注视着正前方。

  她一看见他身上的戎装就寒毛直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糙原上的厮杀,雩之国的骑兵个个都穿着类似的黑色戎装,像翻腾的巨làng一样冲下来将他们淹没。

  “闻领军,怎么样?不错吧?”牢头腆着脸,殷勤询问。

  那军官笑了笑,却依旧没有停止打量她。

  他看她看得津津有味,上扬的嘴角隐含着一种古怪的享受,有那么一刻,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深澈的悲伤,可只是短短一瞬间,他就恢复了常态。

  “你叫什么名字?”他冲她扬了扬下巴,颇有些傲慢的意思。

  花珍珠一语不发,她的眼睛木然地注视前方,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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