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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拾起了我的舞鞋_何田田【完结】(8)

  是我的过分自我击败了他的自信吗?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一直都不是个热qíng的人,我不懂得像其他女孩一样崇拜他,我甚至很不给面子地拒绝了他头几次的邀约。我对其他女孩对他的百般献殷勤无动于衷,我可不想像我的母亲一样天天以跟踪另一半为生。我想要有我自己的生活空间,更何况我还怕死了这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qíng。

  这也是巩加法最不能谅解我的地方,也是我们最常吵架的原因。

  “我不懂你,真的不懂。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占有yù吗?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在意我?”吵完架,这是他最常说的一句话。

  事qíng在他当兵入伍以后变本加厉。

  他越是看不见我,便越是找机会想分分秒秒占住我,只要他军中一放假,他便期待我把所有的功课、朋友摆一边,专心一意只对牢他一人。只要我和朋友讲电话超过十分钟,一转头一定看到他一脸哀怨。这素有风流才子之称的巩加法,竟然连我说两句梦话都会对我一阵严刑拷问,怀疑我叫的是别个男人的名字。

  这种qíng况怎生了得!我的生命怎能像只被驯养的宠物!我终于受不了提出分手。我分手的信才寄出三天,他便出现在我家门口。不知用什么方法休了假老远从南部的兵营赶来。

  “分手也好。否则我一定会被自己无端的占有yù弄疯。”他白着一张脸说。

  记得那是个下着微雨的夜,入夜的街头因为纷飞的雨滴而迷迷濛濛,只有他一张脸是清楚的。他一直是个好看的男人,那张年轻但是优郁的脸让我无法忘怀。但是,我终究还是离开了他。

  他摸摸我的脸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我们两人都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还是朋友?”我说。他点点头。

  他走了以后,我还望着街头良久。我觉得生命总是起起落落,我并不太伤心。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突然死掉了,也许是那一段与他共有的年轻岁月吧。

  自我们分手后这中间发生的事好像不过一场梦,我错觉自己其实仍是与巩加法分手之夜在微雨街头伫立的女孩。而那一夜在我心里死掉的那一点不知名的东西从未复活。

  在曲氏大楼对面的一家咖啡屋里我们终于面对面坐了下来,我给自己点了一杯飘浮咖啡。

  那是一家全店装点得像个后花园似的咖啡屋,桌子是原木,椅子是一座座木制秋千,从屋顶垂下的链条上还攀着爬藤植物。

  我在秋千上dàng啊dàng的,把寒冬都dàng出了窗外,谁管屋外车水马呢?这一方天地像个梦里天堂。是天堂吧,咖啡送来的时候我才啜了一口就明白了。

  巩加法看我一副陶醉的样子不禁笑开了,“蔷薇,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样的自我,也不管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喔!你是暗示我没有长进吗?”我一挑眉毛,故做生气状。

  “不不不,你是越来越不一样了。相信我,光是看你在会议上的表现,足以让一连队的专家臣服。”巩加法连忙解释,其实我才懒得理别人怎么看我呢。

  我全副注意力早就用来对付我面前那一杯飘浮咖啡了,我用细长优美的汤匙把冰淇淋一瓢瓢送进嘴里。看我大冷天也吃冰,喝着热咖啡的巩加法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怎么还是这个德行啊!老是喜欢做和别人不一样的事,大热天喝热汤不怕中暑,冬天吃冰淇淋不怕着凉。难怪我治不了你。”巩加法摇头。

  “巩少爷,我可是尽心尽力在为贵公司的未来谋福利啊!若是找来的人都只会讲好话的话,那你们曲氏老板不是要变昏君了吗?”我正义凛然地说。我不怕彭祥把我炒鱿鱼,也不怕失去和曲氏集团合作的机会;但我可不愿意把房子盖在一块不稳定的山坡地上,然后有一天早晨起chuáng发现房子塌了。

  我忠告巩加法,这个案子的确得三思而后行。山坡地的地质原本就不够稳定,何况已经有那么多建筑案跟进,依我看早已超过土地承载负荷,迟早要出问题的。对曲氏来说,少开发一块地根本不痛不痒,不如把钱投资在其他案子上。

  “其实那块地是曲氏的发源地,曲氏第一代开始务农就是在那一块地上,那块地当时种的可是上好的茶。”巩加法说。

  喔!原来这块地具有这层特殊意义,难怪地不大但是案子却被看得像个几亿的大案子。

  “曲氏是典型受惠于台湾早期耕者有其田条例的家族。苦不是这个条款,这些地又怎会平空掉下来?但是也是曲氏祖先聪明,早期的人只知道一窝蜂抢肥沃的地,其他较贫瘠的地根本不值几文钱,曲氏几代祖先却只要有人肯卖他们就买。”巩加法把曲氏致富的故事告诉我。

  而几十年后的今天,事实证明曲氏的祖先是对的。每一块地的价值比几年前都不知翻过几十倍了,就连当年无人踏至的山坡地都成了遍地huáng金。

  “而你,又是怎么来到曲氏的?”我问。

  他笑,那双眼睛像一对温柔的陷阱。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引人注意。

  “俗话说富不过三代,这是有道理的。曲氏这一代的接班人并不像他的祖先一样深富野心谋略,他需要一个野心家来帮助他稳住事业。”

  我失笑,“野心家路上不知凡几,怎会刚好选上你巩才子?难道是你的履历表写得特别好?”

  巩加法一伸懒腰,将整个人挂在秋千上,“你知道这年头,一个人的成就并不在于他可以做什么,而是,他认识什么人。”他对我眨眨眼,“我运气好,这一代曲氏的少主正是我在美国的同班同学。”

  这位曲氏的少主名叫曲多年,下有一妹名为曲多丽。曲家就这两个宝贝,个个都聪颖过人,也早早就被送到美国留学。但是,聪明人不一定是适合做生意的人。

  曲多丽喜欢拉小提琴,于是就被送到纽约念音乐。曲多年有艺术家脾气,他的第一志愿是画画,但是却被qiáng迫念了商。

  商学院的冷酷课程与艺术家格格不入,曲多年在商学院的生活过得极为抑郁,不仅功课念得零零落落,朋友也没几个。好在遇见了巩加法。

  不仅如此,巩加法还“正好”跟曲多年一同修了很多门课,“正好”有机会帮他抄笔记,“正好”表现了他的能力,当然啦,也“正好”需要一个工作。

  对于我的这些解释,巩加法很不以为然,“哎,各取所需嘛!说得这样难听。想想看,若不是我一路帮着他,他搞不好还没混毕业呢!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天,要是我这时离开他,曲氏集团一定大乱。”他笑嘻嘻地说。

  巩加法一拍我的脑袋,“得了吧,我这满肚子道理都是骗别人的,从来都拐不了你。”

  嘿嘿。我得意地笑了。

  那一刻的我的确是没有想得太多,但是曲氏集团的确在这个会议过后宣布这个案子暂停。令我惊讶的是曲氏在宣布案子取消之际,连带也表示愿意长期与我们公司合作。这个决定令彭祥与圆圆雀跃不已,也就宽宏大量地原谅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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