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里疾随着她站起,将她搂入怀中,温柔地说道:“瑾瑜,我们今后,就如你那日说的那般,二人携手,共同面对风浪,可好?我从未后悔认识你,也从未后悔过跟你在一起,我的心意,一如当初,今生今生,生生世世都是你,也只有你。”
她听着他那温柔至极的呢喃,心也软成一团。说她耳根子软也好,说她痴心妄想也罢,谁不想被人这般坚定的选择呢?
即使他忙于军务,但是还是会抽时间,给自己写信,虽然说很多都是她知道的诗,但是每次看到那遒劲的字迹,还是会开心。
“那好”她说道,“那便向前看吧。还有,我给你写的回信你可看了?”
樗里疾揉了揉她的头发,回道:“看了,说魏国的主将有魏错。”
随后他话锋一转,“不过,这个情报是近日密探送到军中的,你是如何知道的?”
徐瑾瑜仰头看着他,问道:“你不信是我卜卦得出来的?”
樗里疾望着她那如潭的双眸,犹豫了片刻说道:“你愿意告诉我,我很开心。而且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也不会害秦国,瑾瑜,我知道你不一样,你是独一无二的。”
徐瑾瑜听着他的话,好像是信了她的说辞,但是没有说是信她卜卦卜出来的,她正要再解释。
他便低头吻了她一下额头,温柔道:“瑾瑜,我等你。”
等她做什么,他并没有说。
“公子,樊将军请你去幕府。”此时传来郯清的声音。
徐瑾瑜描摹着他的眉眼,说道:“你去吧,我也要回营了,战时,你要好好的。”
樗里疾临走前匆匆在她口上印上一吻,叮嘱道:“你也要好好的,等我捷报。”
“好,我等你平安归来。”她笑着说道。
徐瑾瑜回到军医营后,跟师傅、师兄说完和公子疾的交谈内容,便叫上运庵兴一起来安排军医营和急救营的事宜。
第二日,秦君和大良造商鞅、上将军百里毅一起到了军营,这无疑是给秦军提足了士气。
让徐瑾瑜松了一口气的是,秦君并未召见她。即使是战前部署,也只是召了师傅过去。后来她想,这样也对,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医士,国战当前,她的事又何足挂齿。
放下心的她便开始夜以继日的忙碌,和军营中大多数摩拳擦掌的将士不同,她是既想让赶紧打,又害怕打,心中却始终绷着一根弦。
归根到底,如同师傅之前说的那般,她和其他新的医士一样,没有经历过战争,没有见识过战争的残酷。更何况她还生于处处被保护着,远离硝烟与战争的和平年代。
所以她一方面盼着战争开始打响,又害怕突然吹响那战争的号角。但是,无论是想与不想,秦魏之战还是来了。
在庞城,徐瑾瑜也终于在军誓时看到了秦君。
只见他身披铠甲立于高台之上,虽然头发花白,但是如刀的眼神蕴含着无穷的威严,略有些沙哑的嗓音苍劲有力。
他手握穆公剑,对着秦军将士说到:
“大秦的锐士们,八十年前,魏国城少梁,意欲攻我秦国,先君灵公修缮庞城以御敌,七十三年前,魏国占我庞城,逐我秦民。可以说,庞城是秦魏之争的开始的地方,也是我秦国痛失河西开始之地。
河西之争,始于秦晋,晋惠公即位之前,曾求先君穆公援其夺位,并允河西八城,然晋惠公即位后便弃约,且在我秦国遭遇饥荒之年,趁机攻我国土,戮我秦民!后崤之战,晋伏击吾军,秦军无一人得脱。自此之后,晋伐吾秦七。后韩赵魏三国分晋,魏国尽夺我秦国河西之地,并设西河郡与上郡,我秦军只能退守洛水,自此之后,诸侯卑秦,丑莫大焉。
如商君所言,秦之与魏,譬若人之有心腹之疾,非魏并秦,秦即并魏。献公之时,曾镇抚边境,徙治栎阳,且欲东伐,复缪公之故地,修缪公之政令。然秦积贫积弱,内忧外患,未能如愿。寡人每思及此,寝不安席,食不知味。
天下苦秦久矣,历代以来,数百万秦军在战死在河西,我们的兄长、我们的父辈,曾为了守护这片土地前赴后继、舍身忘死。而今,收复河西的使命交到我们手里!
如今的秦国已非弱秦,贫秦,而今的秦国焕然一新,道不拾遗,山无盗匪,人民富足,家给人足。最重要的是,大秦有你们这些勇猛善战的锐士!你们,是我大秦东出的底气!”
秦君高举穆公剑说到:“秦军将士们,建功立业,得赏进爵,就在今朝,让我们一起拿起手中的武器,一雪前耻,夺回河西!”
将士们听到秦君之言,眼含热泪、斗志昂扬、恨不得立马上战场,他们齐声高唱《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慷慨激昂的战歌,满溢着他们的想要上前线杀敌的英雄气概。
响彻天地之间的雄浑歌声,伴着声声战鼓,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隐隐几阵春雷过后,庞城下起了雨,雨幕如烟似雾,遥遥望去,屋舍、旌旗、树木,都只剩下一些朦胧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