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坤指骨捏的泛白,秦廷玉嘴上说着“不慎”二字, 但语气中却是明晃晃的挑衅之意。
孟子坤不是鲁莽冲动的武将,但他此刻却想要不顾一切提起秦廷玉的领子,质问他是如何不小心的。那样大的一个点心盒子,盖的严丝合缝, 倘若不是存心打翻, 怎么会一块都没有剩下。
掌心的疼痛, 让怒火中的孟子坤逐渐清醒过来,他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道:“无事。你若是想要吃, 我再命人多送来几盒。只是这次要当心收好, 不要让粗笨的人打翻了去。”
秦廷玉扶着葡萄肩头的手,微微收紧,引起葡萄轻嘤一声。见状,秦廷玉连忙松开,冷脸看着孟子坤。
葡萄不懂两人之间言语上的机锋,只是莫名觉得周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她望向孟子坤,想了又想,没有拒绝孟子坤的好意。
孟子坤看着葡萄和秦廷玉并肩而立,一对玉人的般配模样, 心中不禁微痛。饶是他再想要欺骗自己,可是秦廷玉脖颈上晃眼的红痕, 在提醒着,刚才在营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子坤询问起秦廷玉的来历,在得知秦廷玉不过是一个没有功名利禄的白身,他看向秦廷玉的眼神越发轻蔑,隐隐含着厌弃。孟子坤还要再出声询问时,葡萄却闭口不答。落到孟子坤眼中,便是葡萄对秦廷玉上了心思,不愿意旁人窥探他。
但葡萄只是觉得,她与秦廷玉的关系,不足为外人道也。
该怎么解释两人之间的联系。
她的情郎,或者是旁的什么……
到了时辰,秦廷玉便要起身离开。分别前,秦廷玉掐着葡萄的腰肢,想要留下轻吻。只是一时没有克制住,待他停下后,两人皆是气喘吁吁,衣衫凌乱。
葡萄眼含春水,那双水淋淋的眸子,覆上一层朦胧单薄的水雾。她的手臂像嫩藕一般,白皙脆弱,但却带着不由分说的抗拒,推开了秦廷玉。
葡萄用那张水润泛红的唇,催促着秦廷玉:“你该离开了,天黑了路不好走。”
秦廷玉只得起身离开。
他刚走出兵营,就迎面碰到了一脸阴郁之色的孟子坤。
孟子坤等到了醉醺醺的吴炎武,今日正事是谈不成了。但孟子坤没有直接离开江北大营,而是守在兵营外。他来回地踱步、徘徊,心中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等些什么,但心底却浮现焦躁不安。
直到秦廷玉出现,孟子坤才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
他抬手,拦下秦廷玉。
秦廷玉面上并没有惧怕之色,只是双眸沉静地看着孟子坤。
他这幅样子,和在葡萄面前时,很不一样。
孟子坤心中暗自唾弃,暗道秦廷玉果真是个表里不一之人,难怪葡萄那样纯粹的女子,也会被他的虚情假意所迷惑。
孟子坤开门见山道:“你配不得葡萄姑娘,离她远些。你一介白身,浑身上下最能仰仗的东西,大概就是你这张脸,和这幅身子罢。凭借着花言巧语,蒙骗葡萄姑娘,你想要的是什么?”
见秦廷玉不回答,孟子坤继续问了下去。
“金银?前途,还是……”
秦廷玉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与你无关。我同葡萄的事,和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干系。莫不是,你以为葡萄待你亲近些,就自以为和旁人不同了。当真可笑,葡萄待谁都是如此,还请孟大人能认清楚,你和路边的阿猫阿狗,没有什么区别。”
秦廷玉似乎颇为熟悉孟子坤的事,包括他是如何同葡萄相识的。
因此,秦廷玉的话,字字戳中孟子坤的软肋,足以让冷静的孟子坤,怒气冲天。
“即使是一只猫狗,葡萄也会见它可怜,施舍一羮一饭。孟大人比它们强些,多得了几个饺子。”
“住口。”
孟子坤扬起手掌,紧握成拳,朝着秦廷玉那张可恶至极的侧脸砸去。秦廷玉神色如常,他伸出手,挡住了孟子坤的拳头,重重一推,孟子坤顿时身形踉跄。
秦廷玉垂眼笑道:“这是……恼羞成怒了?”
孟子坤站稳身子,冷冷地看着秦廷玉:“有几分蛮力,就配的葡萄姑娘了?葡萄姑娘被谢世子拘在兵营里,以你的本事,几时能把她从水火之中拯救出来。”
一向沉稳的秦廷玉,突然沉了脸。
孟子坤见秦廷玉如此,自以为说中了他的心思,便留下一句话。
“你面相薄情,迟早会负了葡萄姑娘。若当真有那一日,葡萄姑娘定然会心碎不已,你自然也讨不得好。如果你情愿现在离开,无论金银珠宝,我愿筹集赠给你,只要你肯离开。”
秦廷玉站在原地,直到周围一片寂静,连个人影都不见时,他才伸出手,抚摸着脸颊。
秦廷玉眼神中闪过茫然之色,他低声喃喃道:“面相薄情……”
孟子坤再来江北大营商议时,他本以为还要像上次一般,等候许久,才能见到吴炎武一面。不料,主簿将孟子坤引进帐子里时,他一眼就看到了端坐的吴炎武。孟子坤侧目,看到上首坐着谢陵。
孟子坤原本是想和吴炎武秘谈寻宝之事,但见到如此境况,想来是吴炎武同谢陵通过信,这才有两人一起见他。孟子坤虽然不喜谢陵,但他分得清楚公是公,私是私,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喜恶,而抗拒谢陵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