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廷玉摇头,又问:“你是喜欢你爹爹,还是更喜欢我?”
秦廷玉如此询问,心里却以为,在谢陵和他之间做抉择,恬姐儿的答案是毋庸置疑的。面对亲生父亲,和只有几面之缘的母亲的情郎,孰轻孰重,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恬姐儿微微蹙着眉,小脸皱紧,说道:“可能是你罢。”
秦廷玉神情微滞,脸上却没有几分欢喜。他不解:“为何会选我?”
恬姐儿理所应当道:“虽然爹爹救过我。可是娘亲明显更喜欢你,我自然是和娘亲是一队的。娘亲选你,我也要选你。”
被恬姐儿这般坚定不移的选择,秦廷玉不见受宠若惊,反而脸色有些僵硬。
直到恬姐儿扯着他的衣角,秦廷玉才回过神来,问了一句:“什么?”
恬姐儿对秦廷玉生出的一点好感,顿时又降下去了。
她想着,这个新伯伯,看着一副聪明的样子,怎么呆呆的。娘亲可不喜欢笨蛋,新伯伯这样……恐怕很快就会被娘亲讨厌的。
恬姐儿有些生气,脸颊气的鼓鼓的,但她还是重复了刚才的话。
“你知道长安城吗,你去过那里吗?”
“去过。”
听到秦廷玉说他去过长安城,恬姐儿鼓起来的脸颊,顿时又陷下去了。她扯着秦廷玉衣裳下摆的手,越发用力,语气里满是欢快。
“既然你去过,以后你带我和娘亲,去长安城玩罢。”
秦廷玉眼神微暗,他垂眸问道:“为何要我带你们去。你既然说谢陵是你的父亲,他本就是从长安城来的。由他来带你们,不是更名正言顺,也还顺路。”
恬姐儿皱着鼻子,暗道新伯伯不开窍。
她靠近秦廷玉,压低声音小声道:“娘亲她……不喜欢爹爹。若是爹爹要带她走,娘亲是不肯的。可是你不一样,娘亲如今喜欢你,你开口要带我们去,娘亲可能就依了你。”
明明是被夸赞,秦廷玉本应该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可他却笑不出来,只是绷着一张脸。
他看着眼中满是期待的恬姐儿,郑重其事地承诺道:“我会的。”
得了他的同意,恬姐儿欢喜起来。连回到营帐时,恬姐儿脸上都挂着甜甜的笑容。葡萄都不禁开口问她:“是曹老夫子又夸你了?”
恬姐儿嘴里喝着羊乳茶,说话含糊不清的。
“唔,才不是那样的……虽然夫子今天夸我了,但不是因为……娘亲,你别问了,到时候自然会知道的。”
葡萄见恬姐儿一副有什么好事情,要隐瞒着娘亲的机灵鬼模样,便垂眸浅笑,不再追问。
……
云收雨歇。
葡萄无力地躺在秦廷玉的臂弯中,她的身子,仿佛被几辆马车碾压过一般,酸软无力。虽然之前秦廷玉也很卖力气,但是和今日不同,今日颇有一种,不管明日的疯狂在里面。葡萄的指甲,都陷进秦廷玉宽阔的后背里,他硬是一句话都不说,沉闷的像田地里默默耕耘的黄牛。
葡萄半坐起,要去拿床榻旁的茶水。秦廷玉伸手挡住,他碰了碰茶盏,已经冷掉了。
秦廷玉不发一言,只是沉默地站起身,他连件外袍都不披,就这样赤着胸膛,后背,堂而皇之地在帐子里来回走动。
灯火如豆,给秦廷玉原本白皙的肌肤,镀上一层金粉。
葡萄枕在软枕上,侧身看着秦廷玉高大的身影,脸颊不由得变得赤红。
秦廷玉重新烧好了水,沏了一壶茶水。他把带着热意的茶水,送到葡萄手边。
葡萄伸手接过,一句“有劳”刚说出口,便睁大了眼睛。只因为她的嗓子,实在嘶哑不堪,不成样子。
热水入喉,葡萄才觉得嗓子好些。
她不说话,秦廷玉也不开口。
葡萄抬眸看着秦廷玉,这才恍惚发现,秦廷玉今夜太过安静。往日,他总是要揽着葡萄,说上许多话。那些话听着让人面红耳赤,可葡萄却没有办法,开口责备秦廷玉,因为秦廷玉所说的话,每个字都是正经的,每句话都没有不着调的。可偏偏那些字,那些话串连在一起,就能生出别的意思来。
诸如“你哪里都软,怎么能这么软”,“若是来生成不了人,就投胎做你腰上的一根红绳,紧紧束缚着你,在那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我的痕迹。让旁人都知道,你的这处,是属于一根红绳的,不允许别人再靠近你”云云。
但秦廷玉今夜格外沉默,从他走进这个营帐时,就没有说几句话。他仿佛想把自己当做一个看不见的人,葡萄甚至真的在一瞬间以为,这营帐里只有她一个。因为秦廷玉吐息轻,他又不说话,安静的像是本身就是营帐里的一部分,而不是突然走进来的人。
不言语的秦廷玉像是营帐中的屏风,炉子……帐子里一切不能动作的死物,几乎让人快要忽视了。
但直当那灼热的、几乎要把人烫化了的吻落下时,葡萄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什么可以忽视,这样活生生的秦廷玉,一举一动,都带着强烈的存在感,若是被人忽略了,他定然要使尽浑身解数,来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恰如那从肩窝蔓延至脖颈的轻吻,酥麻酸软,直亲的葡萄泪眼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