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杨梅酒虽送出去了,但真正落到各个主子口中的,并没有多少。各屋不清楚葡萄的身份,因着谢陵,他们不当面拒绝杨梅酒。只是等送酒的丫鬟一走,他们或是顺势倒了酒,或是赏赐给了下人吃,并不自己去用。谢国公看着送来的杨梅酒,更是面露轻视,斥责道:“粗鄙之物,难登大雅之堂。”
身旁伺候的,连忙将酒泼在了地面。
谢国公这番话,很快在国公府传遍了。众人心中斟酌,不知谢国公口中所说“难登大雅之堂”的,是用乡野果子,酿成的杨梅酒,还是从甜水镇来的葡萄。
但谢国公的厌弃,显而易见地表明了他对于葡萄的态度——并不喜欢,多有低视瞧不上之意。
府中见风使舵者,不知凡几。葡萄每走至一处,便有人低声议论,叫葡萄好不自在。葡萄每每想要寻个东西,仆人们皆是推三阻四,言语之中,也多有轻视之意。
来到长安城之后,葡萄本就变得性子敏感许多,如今她更是因为诸如此类的事情,暗自垂泪了几回。偏偏这些人,都不是使的明面上的法子,只是在暗地里给葡萄不自在,叫葡萄有苦难言。她每次想要向谢陵倾诉,又恐怕谢陵听罢后,说她小性子,多思多虑。
因此,葡萄只将这些委屈往心里咽。只是她越发依赖谢陵,每当谢陵回到国公府后,葡萄都恨不得化作一缕轻烟,缠绕在谢陵身上,寸步不离。
这日,谢陵刚在床榻上坐定,身子还未转过去,便被葡萄揽住了脖颈,绵软带着香气的唇瓣,主动地贴了上来。谢陵惊讶于葡萄的缠人,却也颇有些甘之如饴。谢陵主动搂着葡萄的腰肢,将她身子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两人耳鬓厮磨了许久,直到两人气息不稳,才堪堪放开。
葡萄脸颊羞红,一副灼灼桃花之色,她领口微敞,露出脖颈晃眼的白皙。
谢陵刚要越发亲近,只见葡萄惊呼一声:“外头有人”,她便如同受到惊吓的鸟雀一般,躲进了谢陵的怀里。
谢陵拉起被褥,披在葡萄身上。他径直地朝着屋外走去,见那人要逃,便拔出挂在墙壁的佩剑,顺势扔去。剑刃顺着那人脸颊擦过,削下来一缕长长的发丝。那人见状,顿时两腿发颤,再不敢逃跑,扑通一声跪在地面,连连叩头请罪:“世子爷饶了奴婢罢。”
谢陵冷眼看着那丫鬟叩头,目光发冷,一丝一毫的同情怜悯都无,只是冷眼瞧着。那丫鬟磕头磕的发疼,见谢陵不肯开口饶恕,不等谢陵询问,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奴婢是奉了乔姨娘的命,乔姨娘说前几日那盅杨梅酒好喝,她让奴婢来问葡萄姑娘,杨梅酒是怎么酿的。奴婢这才赶来,不曾想,看到世子爷和葡萄姑娘亲近……奴婢当真不是有意的……”
谢陵捡起佩剑,指着丫鬟道:“今日之事,若是有他人知道……”
丫鬟忙指天发誓道:“便叫奴婢死无葬身之地。”
“去罢。”
丫鬟忙急匆匆地跑开了。
谢陵回来时,葡萄仍旧躲在被褥里,只露出一张素白的脸蛋。她听到声音,抬起乌黑的眼睛,看着谢陵。谢陵将来龙去脉说了一番,只道丫鬟举止唐突,算不得大事。
葡萄应是,纤细的柳眉,却仍旧拢起,没有半分舒展。
过了几日,关于葡萄以色侍人,勾引谢陵缠绵床榻的消息,便在国公府传开了。前些日子,众人因说葡萄的闲话,被谢陵一番惩戒,他们并不敢当面给葡萄难堪。只是葡萄的身影,刚在他们面前离去,那些桃色猜测,便夹杂着污言秽语传开了。
谢陵固然明智,但却不知道后宅之中,诺言二字最轻,最不可信。因此,那丫鬟前脚刚答应了谢陵,后脚便绘声绘色地把谢陵和葡萄相处的画面,告诉了乔姨娘,只求乔姨娘能保她性命,不被谢陵惩治。
乔姨娘自然满口应下,私底下命人将事情传遍了府中。乔姨娘膝下也有一子,只是模样才智,统统比不上谢陵。乔姨娘自觉被谢陵压上一头,心中不痛快许久。听闻谢陵遇到刺杀,乔姨娘心中欢喜,恨不得谢陵立即身死,她好将自己的儿子,做那世子爷,日后带着她鸡犬升天。只是谢陵命大,活着回到了长安。乔姨娘知道谢国公不满葡萄,便先是用杨梅酒,让众人知道谢国公对葡萄的态度,再传遍葡萄的狐媚子行径。
如此这般,葡萄的名声坏了,谢国公定然对葡萄越发不喜,自然会迁怒谢陵。
乔姨娘虽然不认为,凭借这些小把戏,就能把谢陵从世子爷的位置拉下来,但总能给谢陵找上几分不痛快,如此便让她心中畅快,不觉事事都被谢陵母子压制。
这些流言蜚语,自然传到了谢秦氏的耳中。她唤来谢陵,神色郑重地问道:“你与那葡萄,到底是何等关系?你若是同她,没甚牵连,就是府中有人造谣生事。我便是把府里翻个底儿朝天,也要将背后的长舌妇找出来,为你澄清公道。”
谢陵目光平淡:“那不是谣言。”
“我与葡萄,的确有肌肤之亲。而且——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