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悠悠晃动的烛光,声音软了又软。
“今日多谢小侯爷,小侯爷又救我一次,还为我取回了金箔。”
之前张尚那回,再加上施粥这次,牧南星已经救过她两次,还出手教训了那些出言不逊的人,让他们再说不出来那些污言秽语。
告谢的话,牧南星已经听过无数回,这是第一次,他有了开口询问的念头。
“你可觉得我可怕?”
话落,牧南星又懊恼自己问了这句话,又急匆匆撂下一句。
“你出去罢。”
宝扇抱了衣裳,门已打开一半,又回头看向牧南星,那目光仿佛揉碎了星子,又带着一丝仰慕。
“小侯爷今日很是英勇,今日之景,我怕是终身难忘。”
又怎么会怕呢。
她说完,便掩门离开了。
那萦绕在牧南星身上的愁绪,被这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击散。牧南星又变回了平日里的牧小侯爷。
冯回赶回驿站时,已经是深夜,他一日未用上饭,便出声嘱咐厨房备点酒肉。
伙计弯着腰,神态恭敬:“宝扇姑娘已经安排好了,饭菜都在锅里温着呢。”
冯回一听是宝扇安排的饭菜,心中既感动又别扭。
饭菜已经提前做好了,而且是放在锅里,隔着热水加热保温。
既不会毁掉饭菜的滋味,也节省了置备饭菜的时间,能让冯回一回驿站,即刻就能用上饭菜。
“那就端上来吧。”
总共三菜一汤,有荤有素,特别是汤,熬煮了几个时辰,汤里加了滋补的菌菇,小火煨煮到现在,味道鲜香可口。
这饭菜份量正好,冯回是个不浪费粮食的人。
如果饭菜多了,他即使已经饱了,也必定会吃下的。
今日的饭菜份量吃光后,他只觉得腹内有七分饱。
冯回虽然想吃肉喝酒,但伙计说,宝扇安排过。
若是晚上吃了太过荤腥油腻的东西,那些东西便会堆积在腹部,次日便会觉得难受。
再加上菌汤确实滋补美味,一下肚,冯回便觉得身上的疲惫去了几分,也不惦记什么酒肉了。
回房休息时,又听闻牧南星今日问过他何时回来,心头只觉得奇怪。
宝扇关心他,他虽觉得别扭,但心里倒还是自在。
但牧南星关心他,冯回只觉得坐立难安。
要不是伙计说过,牧南星已经歇下了,他定是要冲到他房内,好好问问他今日是什么意思。
宝扇和冯回一起去了街市,买了几封点心,一副首饰。
“冯回大哥,你要买些什么?”
冯回摇头,他吃喝穿用,都是军营里发的,来街市也想不起该买些什么东西。宝扇见他如此,便起身要回驿站。
张尚右手已经废了,但张夫人总觉得是大夫医术不精,非逼着大夫给张尚右手开药。
大夫没有办法,只能开了些活血化瘀,对右手无害的方子。
废手这事,张府上下瞒得紧,张夫人怕张尚知道了,心中难过,便在府上说过。
若是谁敢议论此事,让张尚知道了,就将人打废了,再发卖出去。废人还能卖去哪里?下人们想都不敢想,自然是把嘴巴闭紧。
因为不知道右手的事,张尚心中倒是不难过,他的右手虽然还是没有感觉。但大夫说了,伤筋动骨还得一百天呢。
何况他这可比伤筋动骨厉害多了,不得好好养养才能好。
只是惦记着宝扇被人抢走了,张尚心里挂念的很,催着下人去找。一日找不到,两日找不到……日子久了,张尚开始茶饭不思起来,人也瘦上许多。
张夫人心里骂着宝扇是个狐媚子,害得她儿子断手又伤身,一边还得哄着张尚,劝慰他人总能找到的。
即使属下拿了蛐蛐儿,通体雪白的学舌鸟来逗他,张尚还是快活不起来。
他白天晚上,连梦里都是宝扇的影子。此时他真是恨透了那个坏他好事的人。
要不是那人,他早已经把宝扇哄回府里,那用得着在这里犯单相思,却连美人的影子都碰不着。
张尚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着,却隐约看到了宝扇的影子。
他拉着那日随着自己出府的随从,语气里带了急切:“你看,那是不是宝扇?”
随从自从挨了板子,还没歇上半天,就听说张尚醒了,叫着嚷着让他伺候。随从只能从床上爬起来去伺候张尚。如今张尚问话,他两腿还在发抖。
顺着张尚的手指望去,随从连一片衣袖都没看到,他只当这位主子眼睛花了。
“哪有宝扇姑娘的影子,想来是公子太过思念宝扇姑娘,相思成疾,才恍惚看到。”
张尚看着那空无一人的角落,嘴里喃喃自语。
“或许真是看错了。”
拐角处的店铺里,良久,宝扇和冯回从里面走出来,朝着驿站的方向走去。
张府,张夫人还在和张大人埋怨着,这都多久了,还没找到伤她儿子的凶手。
“你平日里神气有什么用!连儿子被人毁了手,你找个人都找不到!”
“再等等。”
张夫人冷哼一声。
“再等等?你要我等什么?等那人逃出涪陵城,逃到天涯海角去?”
张大人哑然无语,他叫来知内情的人,那日张尚醒来,就是他在伺候,张尚怎么伤的,被谁伤的,他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