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城的官员,得知钟将军前来,连忙赶来奉承。
钟将军不欲和他多言,只出声询问道:“储君在何处?”
蜀地偏僻,距离京城尚远,这些官员还未知道顺成帝逝去的消息,自然也不知,在蜀城的五皇子褚伯玉,是如今的新帝。
被问话的官员,满头雾水:“帝王尚在,哪里来的储君?”
钟将军拔出长剑,横亘于那官员的脖颈处,声音冷冷:“我侄儿伯玉,现在何处?”
被帝王遗弃的五皇子,竟顷刻之间,变成了储君!
这番消息,让官员们面露震惊,他们擦着脑袋上的薄汗,给钟将军指着道路:“在那里。”
钟将军迈进宅院,浓眉拢的越发深切了,此处虽然宽阔。但屋舍破旧,有的屋子甚至四面漏风。
如此狼狈,莫说在京城,在边关也是少见!
褚伯玉来蜀城,是做王爷。纵使蜀城贫困,也得让他衣食温饱,可如今……
钟将军气极,他本就不是沉稳的性子,拔出长剑就砍掉了为首官员的脑袋。
血淋淋的头颅,在满是黄土的地面滚了又滚,吓傻了一众官员。
他们忙跪在地面,不等钟将军追问,便将褚伯玉如此境况一五一十地讲出。
“是帝王下了私召,命我等……不许善待储君。”
官员怕钟将军不信,忙命下人从书房取来一道明黄色圣旨。
钟将军看着上面的字迹和红章,除了顺成帝亲手所书,还有哪个。
钟将军把圣旨握成一团,扔到下属手中,朝着一处被打扫干净的屋子走去。
此处明显同其他屋舍不同,虽然同样是简陋,但窗明几净,必定是有人在此居住。
钟将军推开门,床榻上的人听到声音,立即将手中的东西,塞到棉被中,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警惕地看着钟将军。
他手脚虽快,但钟将军目光如炬,还是看到了他藏东西的举动。
钟将军走到床前,看着瘦小的人,从他和钟贵妃相似的眉眼中,一眼便辨认出了,这人便是他的侄儿褚伯玉。
钟将军冷声道:“拿出来。”
褚伯玉被那样漆黑幽深的眼睛盯着,眼神躲闪,瑟缩着从棉被中拿出一枚干瘪的果子。
红白掺半,显然是尚未成熟的果子,想必滋味不会太好。
但褚伯玉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副懦弱的模样,让钟将军又气又心疼。
钟将军接过那枚果子,毫不留情地扔到地面上。
褚伯玉看着染上尘土的果子,黑眸中满是可惜。
钟将军吩咐道:“给他沐浴,换好衣裳。”
褚伯玉温顺地被他们沐浴更衣,仿佛一个无知无觉的傀儡,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褚伯玉泡着暖融的清水中,心中想着:这次,他们又要怎么折磨自己。
褚伯玉早就知道,这些官员对他的苛责,是奉了顺成帝的命令。
他也清楚,父王讨厌他,恨不得他去死。但又不让他死,只用别的法子来折磨他。
褚伯玉瘦小的身子,逐渐没入清水中。
热水覆盖了他的脖颈,脸颊,直至将他整个人都埋进其中。
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能这样干净的死去,也不算差劲。
伺候的内侍,拿着崭新的衣裳进了屋子,看到褚伯玉被热水淹没,立即尖叫着将褚伯玉救出。
为褚伯玉换衣裳时,内侍还在念叨:“怎么会掉进去了,水并不深切。”
褚伯玉轻声道:“睡着了。”
钟将军坐在正厅,看见褚伯玉被收拾干净,走了过来。
他站在褚伯玉的面前,捏着单薄的脊背,轻声叹息:“太瘦小了。”
分明已经十一岁,但同龄人的衣裳,穿在褚伯玉身上,却显得过于宽大。
在等候的时辰,钟将军已经从其他官员口中知道了,褚伯玉这些年的境遇。
从不记事的六岁,到如今的十一岁,整整六年,他们钟氏的血脉,便过着被人欺凌,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名义上褚伯玉是蜀城的王爷,但有顺成帝的旨意在,褚伯玉便成了可以任意欺负之人。
或许一开始,众多官员还是有所收敛。
但欺辱褚伯玉,这个一无所有的上位者,便让他们隐隐觉出了快意,此后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钟将军冷声道:“抬起头,畏畏缩缩地像什么样子!”
褚伯玉仰头看他。
“我是你的舅舅,你日后是帝王,不可再是一副懦弱不堪的模样。”
褚伯玉喃喃道:“舅舅?”
钟将军点头,吩咐人拿来膳食。褚伯玉从未见过这么多精致的膳食,他不明白钟将军言语中的意思,只是想着。
即使钟将军想要他的性命,也无所谓的。
褚伯玉每样菜肴都想吃些,但他这些年早已经被饿坏了身子,吃了不到一碗饭,便怎么都吃不进去。
褚伯玉还想拿着筷子往嘴里塞,腹部却传来酸涩的滋味,让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褚伯玉干咳了许久,眼角都流淌出泪珠。
钟将军命人将饭菜收下去,说道:“以后每日都能吃,何必着急。”
褚伯玉跟着钟将军离开了蜀城。临走之前,钟将军处置了一众当地官员,都是欺辱过褚伯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