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绵软,刻意带了几分请求。宝扇扬起头,水眸中尽是殷切,她虽然什么都未说出口,游东君却已了然。
游东君看向外面,果真见到了谭千帆尚且未收回的灼热目光。
游东君沉声道:“不必下去,我去替你取回。”
宝扇柔声应好。
游东君来到谭千帆的骏马前,他寥寥数语之间,便说明了来意。
但谭千帆显然没有立即归还帕子的意思。
谭千帆将粉缎帕子,握在掌心,他唇角带笑,仔细端详了游东君许久,突然开口说道:“小道士?”
游东君眉峰微拢。
谭千帆挺直腰板,微微俯瞰着游东君,他自然记得游东君。
毕竟梁城之内,胆敢对他冷眼以对的,除了游东君,并无二人。
不过令谭千帆微感挫败的是,游东君像是不记得他了。
谭千帆将粉缎帕子,塞进袖中,他扯起缰绳,骏马瞬间扬起前蹄。
若是换了旁人,见到骏马扬蹄,定然要匆匆躲开,唯恐被骏马伤到。
但游东君神色如常,连身子都未动弹一分一毫。
见游东君没有受到惊吓,谭千帆眸中闪过诧异,他朗声说道:“帕子自然要还的。不过该是还给它的主人,而不是你这小道士……”
游东君声音淡淡:“于你而言,还给她或者还给我,并无甚区别。”
谭千帆却是轻轻摇首:“区别可是大了。这帕子的主人,一瞧便是性子温柔的美人。
待我将帕子还回去,美人还能柔声道谢。
可我若是将帕子给了你,便只能得到小道士的冷脸冷言。
到时,轻声软语,都该是小道士你来听了。”
这等轻浮至极的言语,让游东君眉峰拢起深切的沟壑。
谭千帆出声提醒道:“凡请小道士让路,今日是谭某大喜之日,莫要耽搁了良辰吉日。这帕子,我自然会亲自送上。”
游东君心中想到,谭千帆这般孟浪的言辞。
若是落到宝扇耳中,定然让她觉得手足无措,心中不安。
游东君侧身,站在一旁。
见状,谭千帆得意一笑,自以为游东君无奈之下,只能让步。
谭千帆正要驱马离开,便见那粉缎帕子,被明黄符咒裹挟着,从谭千帆的宽袖中飞出。
游东君伸出手掌,符咒立即松开粉缎帕子,转而飞回游东君的腰间。
而粉缎帕子失去控制,堪堪从空中落下,正落到游东君的掌心。
游东君沉声道:“帕子已归还,谭公子不必再费心了。”
说罢,游东君便转身离开。
周围众人,见游东君施展了这番本领,又看到他身上穿着的道袍,深觉这小道士有几分本领,忙向客栈的伙计,打听游东君的来历。
伙计只知道,游东君是途径此地,在梁城落脚数日,便要离去。
往日里,伙计看游东君年岁颇小,又生的眉目俊朗,不似修炼许久的道士,便以为游东君道法不精。
如今看来,游东君倒是有几分真本领的。
见众人的视线,都被游东君驱符取物的一招吸引去了。
骏马之上的谭千帆,心中郁郁,他脸上的喜色全然不见,一扯缰绳,便将身后的下聘队伍,远远地抛在身后。
游东君本不想使出符咒,毕竟在他看来,道术是该用在除妖降鬼上面,而不是寻常这些琐碎小事。
因此,游东君一开始,便是好言好语,向谭千帆索回粉缎帕子,但谭千帆显然不想轻易归还。
游东君不愿和这轻浮的郎君,过多纠缠,也下意识地不想让宝扇,和谭千帆有所往来。
毕竟宝扇性情纯粹,可不能沾染上脏污。
游东君将粉缎帕子还给宝扇,宝扇柔声道谢,又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可给道长,添了麻烦。那谭家公子,可曾为难了道长?”
看到宝扇忧心忡忡的模样,游东君想起谭千帆故意为难,扯绳意图让他狼狈的画面。游东君轻轻摇首,沉声道:“未曾。”
宝扇这才眉眼舒展,唇角露出柔柔的笑意。
谭千帆下聘之事,最终未成。
郑家听闻了谭千帆下聘礼路上,还惦念着旁的女子,心中难免不愤。
但想到谭家在梁城的地位,郑家只能装作不知。
郑小姐不待父母劝慰,便知书达礼地表示:“谭公子多情,此事梁城皆知。但谭公子可以有许多妾室,却只能有一位妻子,女儿明白其中的利害。”
下聘之事,本如期进行。
但郑小姐刚在谭千帆面前露出真容,便见到一匹骏马,发疯似地跑进厅堂,冲撞了郑小姐。
郑小姐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婚事自然是不能成了。
发疯的骏马,正是谭千帆所骑的那匹。
骏马在伤了郑小姐以后,便软了四肢,倒地不起了。
那匹骏马是谭家的,虽是突然发疯,令人始料不及,但终归和谭家脱不了干系。
谭家因为此事,向郑家做出许多让步,才堪堪了结此事。
这事本是意外,原本在梁城内,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之后,谭千帆另结亲事,但女方不是突遭意外,便是害了急症,性命垂危。
这些意外,表面和谭家都无关系,自然谈不上谭家让步,行补偿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