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子里本就被人不喜,若是成了傻子怕是以后的生活更加艰难。
陆长安刚上学那会,街上包子铺的老板有个痴傻的儿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心智和五六岁的孩子差不多,骗他从家里拿包子给他们吃,后来还合起伙揍他,被老板和老板娘知道后,打了那几个坏小子,坏小子的家长找了过来闹得不可开交。
后来,街上就没了那家包子铺。
上一世她没有参加抢险,不知道周锦和有没有遇到同样的事。
如果真的遇到了,恐怕……后果十分不堪。
没有人愿意帮他的。
等陈医生放完血,陆长安背后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急问道,“他怎么样?”
陈医生拿着酒精把三棱针消毒后才收起来,“等上几分钟。”
再好的医疗也得给点时间缓解不是。
大家的衣服都湿哒哒的搭在身上,并不舒服,陆长安更是焦急的来回踱步。
几分钟的时间竟如此难熬。
王双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蹲在门口,长叹一口气,“长安,再走来走去我眼睛都花了。”
“好好好,我不走了。”
陆长安也学着他的样子蹲在门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回去你娘会不会揍你?”
王双一脸无所谓,“哎呀,我从小到大挨揍挨惯了,皮厚没事。”
陆长安垂着脑袋,小声说道,“抱歉啊,等会我去给你娘解释吧。”
因为她,王双已经挨了好几顿揍,这次算起来还是因为她。
只不过这次的情况恐怕要严重得多,老人家心里特别忌讳沾染上“不干净的人”。
“咳咳……”
周锦和醒了!
陆长安撑着墙站起身,走到床边。
天热,周锦和的头发不短,软塌塌的落在额前,终于没了平日冷硬的感觉,反而软乎乎的...多了几分少年气。
其实他今年也才20岁而已。
是生活和那些异样的眼光,让他不得不伪装成冷冰冰的模样。
陆长安站在他身边,抬手贴在他的额头上,抿起唇笑了,“烧退了。”
她的手带着点热气,贴在他的额头上却是那么的软。
周锦和的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嘴巴张了张,“我……”
恰巧陈医生走了出来,检查了他的状况,叹了口气,“好在来的及时,以后可不能烧成这样再送来治疗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幸好来之前,陆长安拐到知青宿舍取了点钱才过来。
把钱付完,几个人开始往回走。
周锦和其实是有印象的,他记得陆长安哭求着让人帮忙,记得她担忧的眼神。
那么骄傲的陆长安。
那样明媚的陆长安。
哭求着人们的帮忙,没有人理会,他的意识试图阻止,“别求,我不去治病了。”
但他没有半分力气,甚至连抬手擦掉她的眼泪都做不到。
还有他们。
自十三岁始他便一直被孤立,对于那些人,他从未抱有过希望。
没想到...他们竟然无视“天煞孤星”的名声来帮他。
尽管知道,一切都是因为陆长安,他心中依旧感激。
他不擅长表达感激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王双一向话多,像个开心果,回去的路上倒也不那么烦闷。
路过村子,不少人看到他们后窃窃私语着什么,偶尔还闪过意味深长的眼神。
陆长安敏锐的察觉到了,只觉得悲哀。
哪怕所有人经历了那么难忘的一夜,共患难,历生死,却依旧抹不平他们心中的偏见。
这道叫“偏见”的鸿沟,早已根深蒂固,怎么跨都跨不过去。
她扭头看了眼周锦和,发现他面色如常,似乎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但她明白,他是难过的。
陆长安的手指里捏了个狗尾巴草编的小兔子,随着手指的晃动,兔子的长耳朵也一晃一晃的,她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眼睛弯弯像月牙儿似的,“周锦和,你看!”
周锦和心口猛的一跳,对上她的视线,只见陆长安又把手往他旁边伸了点,“送你。”
他的手臂不由自主的伸过去,等发现的时候,小兔子已经落在他手中。
小兔子模样看起来惨兮兮,丑丑的,一看就知道不经常编。
他却觉得是世上最好看的兔子。
赶到河道才听说放一天假,明天再上工,几人只好折返回家。
周锦和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今天...谢谢大家。”
不仅陆长安惊讶的看着他,其他三人也是。
周锦和很少在人面前说话,每个人见了他恨不得躲到八里地外,只有陆长安会靠他很近,会和他说话。
陈兰下乡两年多,唐向东下乡三年多,都是第一次听他开口说话,不由得多了几分稀奇。
陈兰轻扯着陆长安的衣袖,“声音还挺好听。”
频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周锦和更加不自在,以往的目光往往都带着恐惧和厌恶,现在则是善意。
他不适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