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瑞月都不用问,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于是将他们迎进门。
屋内一片漆黑,杨瑞月这才想起,人需要火跟光,不然会看不见路,于是又翻了许久没用的煤油灯出来,晃了晃,发现没油了,又开始找煤油。
煤油瓶子一打开,那股特属于煤油的味道蔓延出来,缓解着贺家三人的紧张情绪。
杨瑞月拿出火柴点燃了煤油灯,看到贺家三人都跟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便将煤油灯递过去:“喏,油灯给你们,我是不需要油灯的,但你们应该没有油灯就看不见。”
客厅在稍微往里一点的地方,进门处是店铺。
原先没点灯看不清,现在灯光一亮,贺家三人立马就看见了满屋子的纸扎人,还有摆在架子跟柜台上的香烛纸钱。
三人差点被吓得尖叫起来,好在忍住了,他们这么多年过来,对这种事心里多少有点准备,现在硬生生人忍住尖叫倒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杨瑞月见他们没跟上来,又回头去看,见他们满脸惊恐,便说:“不用太紧张,这是我父亲的店,从前父亲开香烛纸扎店,后来不能开,东西就都荒废了。”
平白无故在家中摆放这么多的纸扎人本来就够惊悚了,杨瑞月还说这原本纸扎店,顿时更可怕了。
见三人实在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杨瑞月就跟他们说:“别太害怕,跟人一比,鬼明显亲切多了,至少大部分鬼不会无缘无故害人,但人会。”
“什么意思?”贺元瑞觉得杨瑞月话里有话。
“贺书记你应该听主任说他儿子被吓傻的事吧?他应该没跟你说细节,细节就是……”杨瑞月一边领着他们往客厅拐走,一边将镇长儿子毫无预兆将同行公子哥给推进机器里的事。
当时镇长没出事,这部分内容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去,避免镇长报复,后来镇长一家都出事了,马全宝没说出来,也是考虑到马福阳现在已经背上了傻子的名头,说出来估计没人信了。
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这样,时机很重要,错过了某次时机,就得等下一次。
顿时三人就不害怕了,这一刻,没有比他们更勇敢的人。
比起镇长儿子那种笑着把人按进碎米机器里把人搅成肉泥的恶魔,许多鬼确实好太多了。
总算来到了客厅,杨瑞月想了想,去多点了煤油灯,看起来亮堂点。
客厅里有款式相对老旧的沙发,看起来像那种几十年前的老东西。
贺元瑞跟胡诗珺都是高门大族出来的,见多识广,有时候看一眼对方的做事风格、家中装扮,就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就杨瑞月来说,她比较像那种家道中落的小姐。
教养跟家族底蕴让她优雅得体,但家道中落免不得让她学会做很多杂事,从她找煤油的生疏到倒油的熟练,都可以看出来。
杨瑞月提着两盏煤油灯过来,将客厅照得稍微亮一点后才说:“不好意思啊,我刚回来没多久,平时又没人来做客,所以没有茶水点心招待你们。”
这些都是父亲曾经教过杨瑞月的礼仪,可回来后马全宝说现在不能做这些,容易被人举报说是什么资本主义,所以原先准备好的,都要丢掉,来客人宁可端点吃的上来,也不能倒茶啥的。
贺元瑞表示理解:“不用忙,是我们有求于你,月儿姐,我其实听诗珺说过,你从前家道中落后,去过道观修习?没想到你学得这么好。”
杨瑞月点点头:“师父确实说我是弟子里最有天分的一个,我知道你们是想让我治一下贺渝珏的眼睛,但很可惜,他的不是病,只是他体质这样,所以无法治。”
“不不不,月儿姐,不是这样的,从前小珏的眼睛是好的,我不知道马主任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从前其实一切都正常,但是……不知道哪一天开始,他忽然眼睛看到的世界就跟正常人不一样了。”胡诗珺焦急地反驳了杨瑞月的话。
“不知道哪一天?你连哪一天都不知道吗?”杨瑞月奇怪地举起一盏煤油灯凑到贺渝珏面前打量。
贺渝珏眼睛被晃了下,漆黑的眼睛稍微抖动,随后他说:“完全没有记忆,好像我并不是突然看不清的,而是逐渐变化,所以一直没觉得我看到的东西有什么问题,直到有一天我妈让我去打醋,我发现我打错了。”
事情说起来十分久远了,真正发现问题,是在贺渝珏的初一,他一直没发现自己的眼睛有问题,以为世界就是那样的,不管他天生多聪慧,认知上的事情,如果没人提醒他,那确实就没办法意识到有问题。
平时胡诗珺会利用让贺渝珏帮自己去百货大楼或者供销社买东西的机会,给他一点零花钱,小孩子嘛,让他们帮忙的时候能余一下一两分钱买块家长不给吃的糖,就能高兴很长一段时间。
贺渝珏一直都这样给爸妈帮忙跑腿,省下来一个小金库,可是那天,他照常去买醋,老板都见惯他过去了,让他自己打。